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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会朝着好的方向前进(1 / 1)

楚遇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

楚莫秋:“过来吃饭吧。”

楚遇跟着楚莫秋走进了餐厅,餐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像是刚拿出来的一样。

陈姨听到动静端着汤走了出来:“楚先生,这鸡汤不能再回锅了,再加热的话肉都煮烂了。”

楚遇拉着椅背的手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楚莫秋,楚莫秋已经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陈姨:“哎哟,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这菜都不知道……”

“陈姨。”楚莫秋放下了筷子,打断了陈姨的话,“去酒柜给我拿一瓶白葡萄酒。”

陈姨诶了一声,放下鸡汤就走了。

楚莫秋:“还不坐下吗?”

楚遇听罢,赶紧坐下。前世也是因为楚莫秋对自己这样的照顾,才会让自己陷进去,才会抱着一丝小小的期待,觉得楚莫秋也是爱自己的。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只能听到很轻的瓷器碰撞声,楚遇没什么胃口,总是控制不住去看楚莫秋。明明死了一次,明明看到了楚莫秋对自己最真实的态度,可他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只要在同一个空间里,他身上所有能感知外界一切,都会情不自禁地朝着楚莫秋靠拢,他讨厌这样是失控的自己,就好像前世的自己一样,无法控制自己卑劣的行为。

“楚遇。”楚莫秋突然毫无预兆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楚遇拿筷子的手一紧,不自在地回道:“怎么了?哥哥。”

楚莫秋没说话,只是盯着楚遇看,仿佛在透过那层漂亮的皮囊,窥看里面无法更换的灵魂。

楚遇被看到拘谨了起来:“哥?”

楚莫秋视线一不错终于挪开了:“你今天表现不错。”

楚遇没能明白意思:“什么?”

“我以为,在公司,你会像往常一样,和我大吵一架。”

楚遇开始紧张了起来,没错按照以前的性格,当楚莫秋冷淡地说出“不需要”三个字的时候,他就会暴躁地同楚莫秋吵起来了。

“你长大了。”楚莫秋站起身,“希望你一直这样下去。”说完就走出了餐厅。

在楚莫秋消失的那一秒,楚遇僵硬的肩膀垮了下去,长松了一口气。他回到了房间,洗了洗个澡,浴室被上腾的热气模糊成了一片雾茫茫的空间,楚遇撑着被水晕湿的瓷砖,低着头让水冲刷着身子,他的大脑有些混乱。

他有点想离楚莫秋远点,待在他身边,即便自己想做好这个弟弟,他的心也不允许,他喜欢了楚莫秋那么久,连死都不怕。想要拔出这样的爱意,是要割骨挑筋的。

再加上,楚莫秋饭桌上的话……楚遇很怕楚莫秋察觉出什么端倪。

他甩了甩脑袋,迎着热水狠狠的搓了搓自己的脸。带着重重的心事,一夜无眠。

第二天楚遇顶着两个黑眼圈早早地起了床,刚下楼,就看到楚莫秋晨跑回来,他额间透着汗,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楚遇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又毫无预兆地跳快了,蹭过肩膀的时候。楚莫秋身上淡淡的汗水味,混着香水,从他鼻尖蹭过,意外地,一点也不难闻。

楚遇站在楼梯口,迟迟没有走下,过了一分钟,楚遇才抬脚动了起来,他用力地拽紧垂在他手心的袖口,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楚莫秋是在楚遇吃完早餐后才来到餐厅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万年不变的西装,普通的大背头在楚莫秋身上却格外地适合,把他的五官刻画得越发的深刻。

楚遇迟迟没有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莫秋拿起杯子,在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一点牛奶,金色的勺子伴随着搅拌发出叮叮的声响:“你想说什么。”勺子被放在了桌面上,上面沾着的咖啡一点一点流了下来。

楚遇张了张嘴:“哥,我想去雪山。”

……

“哥,我想和你去雪山。”楚遇蹲在办公桌前,两只手搭在桌面上,双目炯炯地看着。

楚莫秋没有抬头,垂着眼睛继续看着手里的合同,他似乎没有听到楚遇说的话,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很快秘书就走了进来,楚莫秋这才抬头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合同没有问题,你去联系吧。安排在周六晚上,我直接去s国。”

“好的,楚董。”

秘书来得快,去得也快,门关上的时候有些响,楚遇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是砸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抿了抿唇:“哥,我想和你一起去雪山。”他又问了一遍。

楚莫秋打开了电脑,鼠标快速地移动了几下,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把视线一点点放在楚遇身上,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楚遇,你没什么事可以做吗?”

自从那件事后,楚莫秋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他的房产多,楚莫秋不说,楚遇根本不知道楚莫秋到底住在哪个房子里,楚遇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努力笑了笑:“我只是……”

“楚遇,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你可以随便找个别人陪你去,实在不行,我找……”

“不一样……”楚遇站了起来,“我不要别人,我只想和哥哥一起去。”楚遇绕过桌子靠近了楚莫秋几分,“你说过的,今年冬天会陪我去雪山的。”

楚莫秋不说话了,盯着屏幕看了好久,蓝色的光倒映他眼里隐隐烁烁的:“我没空。”

“是你没空,还是不想去。”楚遇又上前了一步,语气里带着颤抖,“哥哥,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

楚莫秋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非要让我把话说那么清楚吗?”

楚遇看着楚莫秋的表情,心里有些苦涩:“你答应过我的!”音量提高了不少,甚至有些刺耳。

楚莫秋咻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比楚遇高很多,一站起来浑身上的压迫感直直地逼向楚遇,楚遇似乎知道楚莫秋要说些什么,赶忙抬手捂住了耳朵。

可楚莫秋的声音还是无孔不入地钻到了他的耳朵里:“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去吗?”

“因为那个家里有你。”

有什么东西碎出了声音,楚遇双目发着红,把楚莫秋桌上的东西扫落在了地上:“我是你弟弟!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家!楚莫秋!你丢不掉我的!”手心被尖锐的笔尖划出了伤痕,鲜血滴滴答哒落在暗色的桌面上。

楚莫秋抬手一把扣住楚遇的双手,拉着他直直地往外走去。

“放开我,楚莫秋!”

“放开我!”

楚莫秋没有松开手,一把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把楚遇丢在了外面,楚遇狼狈地踉跄了几步,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楚莫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等楚遇冲过去的时候,却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门了。

周围的员工没有人敢窃窃私语,但是视线却一一落在了楚遇的身上,楚遇头发凌乱,一只手还受着伤,看起来有些可怜,有一个人应该发现了楚遇的伤口,抽了几张纸巾上前,却被楚遇狠厉的眼神吓退了几步。

楚遇很想发疯地隔着门,向楚莫秋表达自己的爱意,楚莫秋让他不痛快,他也想让楚莫秋不痛快,可是楚遇不敢,他怕楚莫秋不再理会他,怕楚莫秋不回家。

当天楚遇回去就发起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嘴里还不忘喊着哥哥。家庭医生看不下去,打了电话给楚莫秋。

楚莫秋回家了,并且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陪了楚遇整整一天。

要是楚莫秋一直都冷淡地对着楚遇,楚遇可能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对楚莫秋的爱意,可偏巧,他们中间隔着血缘,那是斩不断的缘,楚遇割舍不了,楚莫秋也是。

于是在这样忽好忽坏的态度中,楚遇越陷越深,捏着楚莫秋仅有的好,自我催眠地告诉自己,楚莫秋是爱他的,他是特殊的。

雪山到底没有去成,楚遇一直到死都没有看过雪山,

……

楚莫秋:“怎么突然想去雪山了?”

楚遇:“在家太无聊了,想出去逛逛。”

楚莫秋点了点头:“好,我给你安排。有朋友一起吗?”

楚遇摇了摇头:“没有,我自己一个人。”说完顿了顿,“哥哥我会自己安排。这个学期学校给的奖学金我还有些。”

楚莫秋拿着杯子的手蜷缩了一下,慢慢地把被子放了下来:“钱够吗?”

楚遇:“够的。”

楚莫秋嗯了一声,又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楚遇:“今天。”

楚莫秋低了一下下巴,抿了一口咖啡:“好。要是缺钱了和我说。”

楚遇点了点头:“那我上去整行李了。”

楚莫秋还没回话,楚遇就消失在了楚莫秋的视线里,回到房间,就随便看了一眼航班,买了一班最近的飞机,资金有限,没能买得起头等舱。下楼的时候,司机就已经等在了楼下,一看到楚遇,就上来接过了楚遇的行李箱。

楚遇本能地问了一嘴:“哥哥呢?”

“董事长去公司了。”

上了车,景色飞驰。

因为这辈子没有告白,楚莫秋的态度也变了,还是从前那个他熟悉的哥哥。

他相信,会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楚遇没有直飞,他知道高原反应会很难受,便落在了邻城,然后在网上联系了雪山附近的居民旅游团,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是人很少,一个团才四个人。

楚遇在临近的酒店里休整了一番,隔天早上六点,就早早地等在约定的地点,来接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楚遇第一个上车,两个人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有些尴尬,好在那人很热情,一路上都在介绍今天的行程。

第二个上车的是一对母女,双方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就没了后续。

第三个上车的是个男人,楚遇多注意了他几眼,倒不是楚遇主动想要看他,而是这个男人会时不时看他一眼,眼神让楚遇感觉不舒服。

开车的导游,名叫阿川,介绍完一天的行程后,他就开始说起了他们当地的习俗,楚遇对这个挺感兴趣的,一路上听得很认真,他一直以来对含有浓厚习俗的地方莫名抱有好感,总觉得很神秘,充满着未知的神圣感。

开车开了大约两个多小时,阿川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氧气罐,并且表示现在可以吸氧了,虽然海拔不是很高,但是从现在开始海拔会随着汽车的行驶越来越高,为了更好地适应目的海拔线,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开始吸氧。

楚遇来的时候做过攻略,拿了一瓶免费的氧气罐后,又买了四瓶,以防万一。

“我们还有两个小时路程,途中千万不要睡觉哦。”阿川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微微一歪,进去了主路。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加上楚遇最近因为重生的事,一直没有睡好,车上坐久了难免会累,会困倦,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大脑有些不太清醒,脑袋一磕一磕的,刚好撞到了坐在旁边的男人,楚遇没能反应过来,男人轻轻晃了一下他。

“别睡。”声音很温和,楚遇被摇醒,双目迷茫地对焦了一会儿,才看清身旁人的模样,原本无神的双眼,一下警惕地起来,连带着语气都带着戒备:“干什么?”

男人没想到楚遇反应那么大,愣了一下,才开口道:“你现在睡觉很容易昏迷的。”

楚遇一听,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大了,可这个男人从上车以后,一直时不时看他,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得不让楚遇警惕起来,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抱歉。”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楚遇的戒备,往旁边挪了挪,侧着脸看着外面的景色,说实话男人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温文如玉的长相。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突然转过身对着楚遇说道:“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楚遇蒙了一下。

“我一直看你,就是因为这个。”说完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掏出了手机递给了楚遇,“我不是故意的。”

手机屏幕是两个男人,一个是车上的这个男人,另外一个楚遇不认识,不过……他靠近了几分,的确和自己很像。

了解了因果,楚遇的脸色缓和了很多,看男人也顺眼了起来。

男人说道:“我叫陈岁安。”

楚遇:“楚遇”

陈岁安:“我知道的,上车的时候,你介绍过自己。”

陈岁安:“看你样子,还是大学生。”

楚遇点了点头:“你呢?”

陈岁安笑了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曲的程度很适合他,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柔和:“我工作了,开了一个公司,忙了一年,想要出来放松一下。”

楚遇的专业是建筑工程,陈岁安的公司刚好和这个也有点关系,两个人莫名有了共同点,居然聊了一路。

途中阿川把车停靠在了一地方休息,楚遇便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迎面的寒风冷的让楚遇打了一个哆嗦,他拉了拉自己的围巾,放眼望去,是无穷无尽的黛色高山,阳光像是透明的轻纱覆盖在了群山上。

“你怎么不和你朋友一起来?”楚遇看了一眼在旁边吸氧的陈岁安。

不知道是不是楚遇错觉,陈岁安的表情有些黯淡,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他有自己的家庭,不方便了。”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两个男人出去玩有什么不方便的,突得,楚遇心头一跳,结合陈岁安把合照当作屏保,隐隐察觉了什么。

“这边风……”刚想岔开话题,就被电话铃声打断,楚遇环着自己的手一顿,迟迟没有反应。

“楚遇,你电话响了。”一旁的陈岁安提醒道。

不远处的阿川正朝着他们招手:“我们先去吃个中饭,到时候直接去第一个景点。”

电话还在持续响着,这是楚遇给楚莫秋的专属铃声。

楚遇:“你先去吧,我马上过来。”说完转过身接起了电话。

“哥哥。”

“到哪里了?”楚莫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楚遇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要去吃中饭,吃完饭应该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楚莫秋嗯了一声:“钱够吗?”

楚遇:“够了。”

就在这时,陈岁安去而复返:“楚遇,阿川要点菜了,问你有没有忌口的。”

楚遇:“不放香菜就好。”

“哥,没什么事我就挂。”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几秒:“刚刚和你说话的是谁?”

楚遇啊了一声:“同行的人。”

电话那头的楚莫秋像是在干什么,楚遇能听到“刷刷刷”的声响,过了一会儿,楚莫秋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出门在外,不要什么人都信。”

楚遇觉得今天的楚莫秋有些奇怪,他也不想再听到楚莫秋的声音,尤其是这种帖耳似的:“知道了,哥哥,再见。”不等楚莫秋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楚遇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今天楚莫秋的话让他觉得很奇怪,可随即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摇出了脑袋,以前的自己就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遐想,才让自己越陷越深,他总是把楚莫秋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反复咀嚼和深挖,然后企图找到楚莫秋爱他的真相。

这一辈子,绝对不能这样了。

等楚遇进去菜已经上齐,味道说实话不怎么样,不过凑合,吃完饭,原地休息了一下,就继续上路了。

第一个景点是个寺庙,阿川讲了很多寺庙的事情,进去的时候摸了一把坛子里的石头,又洗了洗手,母女组肯定是一起的,于是楚遇和陈岁安自然而然地凑到了一起。

寺庙不大,佛像只有正中央的四个,其余都是画像。期间来了个僧人,来到寺庙肯定要花钱,楚遇有这个觉悟,轮到他时,那个僧人面露了古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像对陈岁安和母女那样说好多话。

“怎么会呢?”僧人说道,“你……是不是……”戛然而止:“还有一年,你应该在这里点一盏灯。”

楚遇脸色一变,一年……

陈岁安看到楚遇脸色发白,小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楚遇摇了摇头:“点灯?”

“朝北的佛像能保你平安。”

“你的执念太深,再来一遍,也改变不了你的执念。”

楚遇听罢,苍白的脸变得有些恍惚,他松了双手合一的手:“不会……我不会的。”

楚遇从寺庙里出来,脸色还是那样。

“你真的没事吗?”陈岁安不安地说道,“你也别太信……”

楚遇:“我知道。我知道的。”

有些失魂落魄地上了车,接下来的行程,楚遇也没了心思,直接回了酒店,好在一路吸氧吸上来,身体并没有不适,就是呼吸的频率以及心跳比往常快些,走几步就像是在奔跑。

到了高原,第一天其实不能洗澡,但是楚遇实在受不了奔波了一天不洗澡,便没有听阿川话。

结果,洗澡洗到一半直接晕倒了,等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还吸着氧气,大脑因为缺氧疼痛得厉害,环顾了四周,才发现这一间全是吸着氧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川才出现,倒是没怪罪楚遇不听话。

“你真的吓了我一大跳。还好人没事。”阿川拍着胸口说道。

楚遇有些内疚,毕竟这样一来,一定耽误了别人:“抱歉,有没有耽误其他人的行程?”

阿川点了点头:“你这样没办法接下来的行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楚遇到是不在乎其他旅游景点,他来这里始终如一只是上雪山。

“那去雪山是第几天?”

阿川:“大后天。”

楚遇:“大后天,我应该可以了。”

阿川瞪大了双眼:“不行不行,我把钱退给你,你别去什么雪山了,你知不知道每年来这里旅游的人,总有人不信邪,觉得自己身体可以,结果就直接死在雪山上了。”

“我可不是吓唬你!都是真事。”

楚遇拽紧了身下的床单:“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去雪山。”

“下次,下次再来。”阿川肯定不愿意冒着风险,“我不和你说了,他们还等着,你自己好好休息。等行程结束,我把多余的钱退给你。”

“你不带我,我自己也可以去。”楚遇还想说些什么,可阿川一副不愿意听的模样。

雪山,上辈子没能去成。

这辈子都要到了,还是不能去吗?

楚遇觉得他自己和雪山八字不合,越想去,越不能成功。

到了晚上陈岁安过来了,特地给楚遇带了当地的特色,他看着楚遇萎靡不振的模样,知道发生了什么,阿川在车上的时候提过一嘴。

“你想去雪山?”陈岁安问道。

楚遇看向了他,而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

医院有些过分的安静,楚遇看了陈岁安一会儿,别过了头。

“就是想去看看。”

陈岁安站了起来,帮楚捻了捻被子:“最近几天,你就好好休息,等我这边的景点玩好了,我陪你去雪山。”

楚遇的脸是侧着的,闻声又转了过去,满眼不解:“为什么?”这次轮到楚遇问了,他和眼前的陈岁安说到底一点也不熟,陈岁安没必要这样。

陈岁安面色微变,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太唐突了,只是去雪山还是有风险的,最好有一个人陪着。”

“我只是……”陈岁安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慢慢地合拢,“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你和他实在太像了。曾经我和他有一个约定,一起来雪山,只是后来他忘了……记得只有我。”说着说着声音一点点变轻了。

“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陈岁安垂着脑袋,医院并不明亮的光,把他包裹得有些暗淡,“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在雪山上和你拍一张照,就当和他去过了。”

楚遇默默地听着,他看着陈岁安的模样,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

“我和你一起去。”楚遇开口道。

陈岁安缓缓抬起头来,那沉落的目光有了质感,过了好久,他才吐出一个“好”字和“谢谢”来。

楚遇在医院躺了三天,出院的那天,收到了来自阿川的退款通知,他没有理会,按照他的计划,他又在酒店里休息了两天,才等来陈岁安。

出发那天楚遇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全身上下包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陈岁安也是,可能已经去过一次了,倒是没有像楚遇那样夸张。

来到雪山脚上,两个人签了风险告知书,随着人流走了上去,因为不是高峰期,人不是很多,没有拥挤感,也没有人催促。

两个人走几步就要吸几口氧气,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休息台上有一个小姑娘在卖花,年纪看起来不大,像是学生,楚遇本来不想理会的,可那小姑娘突然走了过来,她的皮肤很黑,脸上带着两坨高原红,应该是没有穿得很暖,双手被冻得通红。

“哥哥,买束花吧。”说完偷偷朝着四周望了望,“你在雪山的雪地里种上一朵花,山神会保佑你的。”

楚遇看了看一旁的陈岁安,又看了看小姑娘冷得发抖的身体。

“哥哥,这花都是新鲜的,你看上面都打着露珠呢。”小女孩锲而不舍地把花往前递了递。

楚遇看了一眼花束,最终还是妥协地买了两束,把其中一束给了陈岁安。

女孩开心地打了一个手势:“山神,会保佑你的。”说完就开心地去找下一个游客了。

陈岁安晃了晃花,玻璃纸次啦次啦地响了起来:“谢谢你,很好看。”

楚遇抚了抚眼睛上落着的雪花:“小姑娘应该是偷偷进来的,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估计怕被别人赶。”

陈岁安看了一眼楚遇:“要不要护目镜?”

楚遇摇了摇:“不用,我不喜欢隔着东西去看。”

两个人抱着花,拄着登山杖,一前一后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心跳得越发的快,手里的便携式的氧气瓶已经用掉了四瓶,楚遇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异常的困难,凉凉的空气通过唯一的途径,无孔不入地钻到了自己的胸腔里,带着四肢百骸都带着凉意。

可楚遇不觉得难受,他前所未有地放松,在这片独属于自然的美景中,满目皆是雪白,楚遇停了下来,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雪山,顶端都被那璀璨的阳光照得一片金黄。

风席卷着地面上堆积起来的雪,撩起了一层又一层透白的涟漪,那涟漪仿佛一片水雾,淡泊轻盈地在所有人的脚下缠绕。

“真的很美。”陈岁安站在一旁,拿掉了护目镜,无比虔诚地看着眼前这片,浩瀚无垠的风景。

楚遇双目微微发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只是一片景色,可他莫名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喉结微微滚动了一圈,艰难地说道:“很……美。”

前世没能完成的事情,如今完成了。

陈岁安拍了拍楚遇的肩膀,他没有问楚遇怎么了只是说道:“要不要一起拍张照?”

楚遇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陈岁安找了个角度,楚遇站了过去,风在这时变大了,吹得两个人帽子上的绒毛浮动,楚遇看着手机里的自己,抿了抿嘴,最后笑了,他戴着口罩其实看不出他的表情,可他的那双眼实在过于好看,只是一个小小弯曲的幅度都让整张画面充满了生气。

身后是璀璨的金光,是绵延的白,照片定格的瞬间把一些最美好的东西全部容纳在了里面。

陈岁安收了手机:“楚遇,你的眼睛很好看。”

楚遇突然被夸,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整个呆呆地站在原地。

陈岁安看着楚遇迷蒙的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遇,谢谢你,谢谢你陪我一起来这里,圆了我一直以来的固执,现在,就当他陪我来过了。”说完蹲下身子把花束解了开来,抽出其中一枝花递给他,“那小姑娘说了,把花种下去,山神,会保佑我们的。”

楚遇盯着那朵花看了好久,才伸手接下,他的那朵花紧挨着陈岁安的花种在了雪里,两朵花格格不入地在雪中迎风飘荡,楚遇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陈岁安:“我们还没加好友,加一下好友吧,我把照片发给你。”

楚遇拿出手机:“好,我来扫你。”

两个人互加了好友,又在景点规划的附近走了个来回。

陈岁安:“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就回去吧。”

楚遇也有些累了,还有点轻微的高原反应,便应下了。

休息的时候,楚遇没事干,刷了刷朋友圈,一下子就刷到了陈岁安的朋友圈。

只有几个字,和一张他们刚刚拍好的合照。

希望我在乎的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

楚遇看着那段文字,决定自己也发个朋友圈,刚一发上去,陈岁安就点赞了。

陈岁安看着楚遇发的文字,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种下花的时候,许了什么愿?”

楚遇踢了踢脚边的雪:“我想看到明年的春天。”

陈岁安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楚遇真的说了,还是这么一个看似很好实现的愿望。

陈岁安瞧着那行文字:“一定可以实现的。”

陈岁安看向楚遇,无比认真地说道:“山神,会听到的。”

“楚遇,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楚莫秋盯着手机里的照片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旁边整理合同的秘书摇了摇头:“我没有询问小少爷。”

楚莫秋抬了抬下巴,眼神一错再错地看着秘书,秘书那纸张的手停了下来,立刻会意:“我这就去问。”

“别说是我问的。”楚莫秋说完继续低下了头,眼神让人看不透。

秘书连连点头,一出去就迅速打了楚遇的电话。

楚莫秋收了手机,随意地把它丢在了桌面上,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站到了窗口,他办公室的楼层很高,即便往下看,也看不出什么,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轮廓和颜色,他伸手推开了窗户,外头呼啸的风一下子就涌了进来,冷冽的让人难以呼吸。

楚莫秋情不自禁地想,楚遇在那雪山的感觉也是这种吗?随后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肯定是比现下的风还要冰凉许多,他拿出烟,另一只手挡着风,艰难地点燃了,楚莫秋其实很少抽烟,他不喜欢烟味,可生意场上,哪有不喜欢和喜欢,渐渐地也就抽上了,只是很少抽而已。

自从在卧室瞧见那事以后,楚遇就变得奇怪,不像往常那般黏着自己,连带着脾气也不像以前那样飞扬跋扈,就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对于楚遇的解释,楚莫秋没有全信,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没能明白,楚遇为什么要抱着他的衣服。

楚莫秋吐出了一口烟,寥寥而上。

楚遇可以任性,但是不能让他看不透,这样会让他觉得无法掌控,他的弟弟必须走在他安排的道路上,就像他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一样,是经无数次的估量,演变出来的最好的,风险最低的完美一生。

敲门声响起,楚莫秋那放空的眼神一下子就回笼了,他按灭了烟,随意把它丢在了垃圾桶里。

“进。”

秘书走了进来:“小少爷说再过两天。”

楚莫秋轻轻地敲打了几下桌面:“航班信息呢?”

秘书:“我发到您手机上了。”

楚莫秋抬了抬手,秘书就出去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不自主地皱了起来。

自从自己有了钱以后,楚遇一直被他养得很娇气,如果坐飞机不坐头等舱,楚遇一定会发脾气的。

可眼下。

“经济舱。”楚莫秋一字一顿道。

……

楚遇下山后又和陈岁安玩了两天,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城市,到了飞机场后,就分道扬镳了,楚遇很喜欢陈岁安,虽然年纪比他大上几岁,但是很有共同话题,从他的谈吐和穿着的牌子来看,一定不是普通的家庭,光是他的那个手表,全球就只有三块,他没有上位者的高高在上,给楚遇的感觉就像是同龄人一样。

楚遇低下头啪啪啪打了一行字。

陈岁安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

【我也很开心,有空可以来r城玩。】

楚遇笑了笑,回了一个“好”字。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机场外面的天一片昏黄,颜色渲染得有深有浅。楚遇从背包里拿出了帽子,戴在了头上,刚从门内出来,就看到楚莫秋的专属司机朝他走来,楚遇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手上的行李就被拿了过去。

楚遇想问,哥哥来了?可最终什么也没说,楚莫秋一般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一路上都没说话,出了机场,帽子一下子就被吹飞了,楚遇眯了一下眼睛,转身弯下腰把帽子捡了起来,重新戴在了头上,这一次还把两根带子系在了下巴下,打着卷的头发只露出了几缕,帽子把楚遇的整张脸都包了起来,细小的白色绒毛浮动在脸周,衬着他的脸格外白皙,连同那双眼睛都显得格外的大。

司机替楚遇打开了车门,楚遇弯腰进去的时候才看到,坐在座位上楚莫秋。

楚遇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身体的感知,坐了进去。

楚遇没想到楚莫秋会来,心里抑制不住开心起来。

车内开着空调,楚遇一进去就回暖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哥哥。”楚遇关上了车门,和楚莫秋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

楚莫秋点了点头,继续划着平板,似乎在看什么新闻。

司机放好行李就上了车,逼仄的空间有了第三个人加入,显得不那么尴尬和局促。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楚遇有些热了,就摘掉了帽子,被帽子带过的头发有些凌乱,本来就卷着的头发,看起来更加乱了,楚遇对着车窗抬手刚想整理,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楚遇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向前座冲去,手臂上突然一紧,楚遇瞪大着眼睛,下意识地看去,看到自己的手臂被楚莫秋牢牢地拽住,因为用了力,楚莫秋手背上的青筋格外的明显。

司机马上道歉道:“抱歉董事长,刚刚窜出了一个小孩。”

楚莫秋松开了手:“开稳点”说完又对着楚遇说道,“系上安全带。”

楚遇顶着一团杂乱的毛,听话地系上了安全带,做完这些楚遇重新对着车窗的玻璃,抬手想要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从车窗的倒影里,楚莫秋那按在座位上的手似乎想要抬起来,可等楚遇眨了一下眼睛后,楚莫秋的手又重新放回到了平板上。

临近下班高峰期,车行驶得有些慢,一直到天全部黑了下来,才回到了家。楚遇抱着外套和帽子跳下了车,一进门就有佣人,把东西接了过去。

“少爷,晚餐已经做好了。”另一个佣人说道,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楚遇嗯了一声,接下热乎乎的毛巾擦了擦脸和手。

一进餐厅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楚遇选了一个离主位比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楚莫秋才来到餐厅,他看了一眼楚遇,径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楚遇没有马上吃饭,而是低着头给陈岁安发了一条平安到家的信息。

楚莫秋的视线静静地落在楚遇的脸上,柔和的灯光把楚遇五官柔化得不那么惊艳,给人一种异常乖巧的模样,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楚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越发显得那张脸格外的生动。

楚莫秋不动声色地暼开了目光:“可以吃饭了。”

楚遇哦哦了两声,放下了手机,动起了筷子。

又是寂静无声的用餐时间。

楚遇其间偷偷看了几眼楚莫秋,脑海中情不自禁地闪过那只拽着他手臂的手,他晃了晃脑袋把那只手晃出了脑海中,楚遇咬着筷子头,踌躇着想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楚莫秋来接他了,楚遇觉得今天的楚莫秋看起来应该很好说话。

就在楚遇想开口的时候,楚莫秋冷不丁地开口道:“玩得开心吗?”

楚遇啊了一声。

“玩得开心吗?”楚莫秋抬起头,目光穿过饭菜直直地看了过来。

楚遇的视线和楚莫秋撞了个正着,心跳一下子就快了,楚遇假装不经意地挪开,夹了一口菜:“挺好玩的。”

楚莫秋:“交到了新朋友?”

楚遇嗯了一声。

楚莫秋没再说话了,话题似乎就终止在了这里。

过了几秒,楚遇开口了:“哥哥。”

楚莫秋:“什么事?”

楚遇放下筷子:“寒假我也没事做,想出去找份工作。”

楚莫秋又看了过来,楚遇能感受到楚莫秋的视线在打量了他,他很想对视过去,可是他不敢,心跳快的感觉有些让他难受。

良久,楚莫秋道:“好,我给你安排。”

楚遇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出去找。”

楚莫秋语调冷了下来:“出去找?”

楚遇:“嗯,我想自己去找。”

楚莫秋没有马上回话,楚遇耳边传来高脚杯碰到桌面的声音:“楚遇,这又是什么把戏吗?”

楚遇一怔,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你又想搞出什么事来?”

楚遇呆呆地看着。

是了,即便没有那件事,以前的自己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弟弟,从来不顾及楚莫秋累不累,忙不忙,一心一意只为自己爽快,为了让哥哥多陪陪自己,总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比如故意撒谎,说自己喝醉酒,比如骗楚莫秋自己受伤了,比如故意消失好几天,好多好多,就是为了让楚莫秋把工作上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如果是因为我没能陪你去雪山,你大可不必如此。楚遇,我说过,你可以任性,这是我给你的权利,这也是我身为哥哥,可以给予的一小部分,但是我不希望,你不要把心思放在乱七八糟的事上。”

楚遇听完楚莫秋带着不满的语气说完的话,惶惶然地抬起头,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其实你都记得。”

楚莫秋皱了皱眉,没能明白。

“你只是不想陪我去。”楚遇说道,他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裤边,“哥哥,我没有旁的心思。”

“我是真的想出去工作,在没有你的帮助下。”

“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的庇护下。”

“这一次,我真的只是话上的意思。”

客厅一片安静,楚莫秋来接他的喜悦,在这场不短不长的对话里,彻底消失,也彻底终结。

楚莫秋站起来,椅子拉扯出刺耳的声音。

片刻楚遇听到楚莫秋冷到极致的语气,不在乎地说道:“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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