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坡有云:老夫聊发少年狂。
可见,少年是狂的,就如现在的康飞……狂得不行,拉着田姬采蘑菇,一直到夜色擦黑,田姬实在是遭不住了……
好在康飞还懂得体恤妇女同志,正好肚子也饿了,田姬捂着小腹,走路别别扭扭的,在门口让外面叫厨房整治一桌饭菜来。
康飞瞧她夹着腿走路的样子,未免想笑,田姬转身,瞧见他脸上的笑,顿时娇靥绯红,嗔怪道:“老爷尽作怪,花头百出,这时候却还来嘲笑妾……”
康飞赶紧否认,“怎么可能,我是出了名的妇女之友,在扬州城,那最是讨年纪大的女人喜欢……”
他满嘴跑火车,田姬却是脸色一黯。
田姬比康飞大着好些岁数,嘴上虽然不说,实在是一块心病。
康飞一吹嘘起来那是没边没沿的,不过,掸眼瞧见田姬脸色,心中一突,顿时想起来了,赶紧把没说完的话都给咽下肚子里头去,走上前两步,拽着田姬把她给按在圆鼓锦凳上坐下,柔声就说:“我胡说八道的,你可别往心里面去……”
田姬勉力堆了一个笑,“老爷说的都是实话,是妾,觍着脸不知羞……”
康飞顿时伸手按住她嘴,另一只手就不轻不重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叫你瞎说,叫你胡说八道……”
看康飞这副模样,田姬心里面顿时一酸,随后那酸涩在胸前涨开,化作满满的甜意,把整个胸膛都包围住了……
一反手就把康飞的腰抱住,双臂箍得紧紧的,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面,眼泪水也忍不住地就流了下来,“老爷这般对妾,妾就是死,也甘心了……”
康飞伸手就撸她的头发,说实话田姬的头发是他在大明仅见的柔顺,大约是天赋异禀,摸上去柔柔滑滑的,跟他家咘咘差不多……可众所周知的是,猫的汗腺不发达,就好像他家咘咘,大夏天的穿一身长毛皮草,也不嫌热。
一边撸猫他一边就说:“以色侍人焉能长久乎!我又不是垂涎你的美色……”讲这话的时候他心里面实际上有些难为情,要说自己不是馋人家身子,大约自己都不信……
但这话绝对不能说,自己心里面有数就好,反而要大谈特谈感情,一定要坚信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东西,正所谓,自古套路得人心。
“咱们一定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等到老了,走不动道儿了,我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还要搀着你哩!”
借着直指要害的的撸猫手法和直指人心的温柔言辞,可就把田姬给拿住了。
一时间,田姬眼泪水儿汪汪的,把康飞腰腹间衣裳都打湿了一块。
外面两个丫鬟拎着食盒,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脸上红红的站在门口。
康飞瞧见,就低头对田姬说:“好了好了,再哭,你这大奶奶的威名,都要坠了……”
田姬闻言,赶紧撒手,红着脸起身,让丫鬟进来布菜,自己却说,“妾脸上的妆花了,这便去补一补……”
她说着,让两个丫鬟伺候老爷吃饭,自己转身进了里间去。
康飞这时候是真饿了,体力消耗严重,赶紧坐下,操起筷子一阵狼吞虎咽,旁边两个小丫鬟看着,脸上红红就想:老爷吃饭,龙精虎猛……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田姬这才窈窕从里间出来,坐下来也用了一些饭菜,便让丫鬟收拾了去,又捡那上好的茶,煎了来吃。
大明煎茶犹有前宋余韵,不过,康飞不懂欣赏,却只叫人拿笔墨来伺候。
羊毫他是用不来的,太软了,就挑了个石獾笔,刚劲锐利却又含墨量大,颇适合他这种苦手。
把纸铺开,笔蘸得饱,提笔就写道:荆川哥哥如唔……
田姬就在旁边瞧着,看他写到“……弟见永顺土司兵颇骁勇,哥哥竟可一纸召往帐前效力……”一时间忍不住脸色一变。
虽然说,老爷大约这也是为自己出气,可是……
她忍不住就说道:“老爷……”康飞闻言抬头,可她却又嚅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田姬脸上纠结犹豫的表情,康飞略一寻思,顿时一笑,“你不会以为我要弄死彭琪子罢?”
田姬犹豫着就说:“彭琪子到底年轻,再则说,我家……”
“我懂。”康飞打断了她的话头,“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既然土兵能打,我那荆川老哥哥如今正是淮扬巡抚,手底下就缺能打的精兵,这也算是两得其便,淮扬乃是富庶的地方,养得起你们永顺土司这数千土兵……”
他看田姬脸色,忍不住一笑,把笔放下,伸手捏了捏田姬,“怎么说,那也算是你娘家,我怎么能故意往死了坑他们?你放心,我大人有大量……真要弄死他,我不过就是一拳而已,何必费那么大的事,想我戴康飞,那也是堂堂一条好汉……”
田姬瞧康飞这么说了,这才放了心。
虽然彭琪子之前带人围困让她恼怒得紧,可她家田家洞长官司到底是永顺土司三州六洞之一,世世代代生活之地,总不能因此就把土司老爷家的嫡子给弄死了,那她田家以后还怎么在永顺土司做人。
这时候康飞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去亲自请那位彭德轩老大人再来一次,我跟他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说起来,这也是介绍一笔生意与他,我还要问他要一笔中介银子哩。”
田姬自无不可,毕竟,永顺土司给朝廷做雇佣兵打仗那也是老传统了,闻言便要去,康飞叫住她,让她再往建宁行都司去一趟,叫自己手下家丁前来。
“是了,妾正好顺路把银子给二哥送去。”田姬到底是做惯大奶奶的,这当家做主迎来接往的,深深知道,银子要么不掏,要么就大鸣大放地掏,这,也算是深宅大妇的一种手段了。
这话说的,把康飞心里面一阵惬意,瞧瞧,瞧瞧,这样的女人,多懂事……再对比凤指挥家的蓉娘,那差距,可真大了去了。
有心要开一句玩笑,我来宠妾灭嫡,把你抬做正头大娘子……可再一想,在大明朝,大约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的,何况,他老子戴春林,那也是要脸的人,估摸着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
故此,他便把手一挥,“这些小事,你做主就是了。”说罢,美不滋地坐下,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随后,再提起笔来,摸了摸头,想了想,继续就给唐荆川写信。
之前唐荆川在湖州,职位是南京兵部主事,故此招人招不到,可如今,他是淮扬巡抚了,做到巡抚这一级的高官,在地方上来说,可以说是数得着的大佬了。
可是,大明朝时候也没听说淮扬产什么精兵,像是历史上扬州城几次抗倭,都是募得西商家中的骁勇。
故此,如果真把永顺土司兵给弄过去,这还是非常之划算的一笔买卖。
并且,康飞蔫坏,在信里面撺掇唐荆川铸币。
有读者老爷大约要说,你私铸怕不是要杀头?
但实际上,古代的统治者其实是默许私铸的。
铸造货币,大约讲究三点如下:
足够的储量或者来源。
统治者足够要脸。
有足够的实力惩罚不要脸的仿制者。
可我朝自有国情在此,历代统治者最头痛的事情不是私铸,而是民间把货币给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