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嗣子这时候惊怒非常,一双手死死握着手上筷子。
那筷子是黄花梨镶银的,颇为坚固,这时候却被他攥得变了形……
啪地一声,筷子终究不堪重负,被折成两截。
俞家嗣子心中怒吼: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倒是旁边另外两个窝主,这时候一瞧不妙,其中一人伸手拽了拽另外一人,两人赶紧下楼。
这两个也都是当地的豪族,所谓豪族,不就是墙头草,风吹两面倒。
俞家嗣子本来想着拽两个人过来,展现一下自己的手段,你们看,哥牛逼不……
这时候这二人看见对方手段,哪里还敢停留?
地方豪族么,跟康飞那个时代黑恶势力差不多,不是他们多么地能打,而是他们比普通百姓更没有下限,如此而已,如今碰到狠的,自然就怕了。
至于势力,有个十几个骨干,大约就能横行乡里了,你还指望多少?
五岳华山剑派岳不群,不也就领着大猫小猫两三只,还在江湖上偌大的名声。
像是洪兴打仔二十万,那是漫画里面的说法,大部分人只不过混口饭吃吃。
即便徐海寇杭州,那也是无数小股拼凑起来,而且其中大部分也只不过混口饭吃,就如那胡老板所说的,他姐姐姐夫家没事就摇着船去给双屿岛上倭寇送菜,无非就贪图几个钱么!
那百万黄巾,不也是普通百姓么!
至于冤屈不冤屈,哪座庙里面还没几个枉死的鬼?要不然,怎么说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除了我兔,哪朝哪代没大规模的暴乱?别的不说,康飞他那位老哥哥唐荆川,巡抚淮扬去了,为什么?淮扬大灾,流民百万……换个说法,那就是满手无辜百姓献血的刽子手。
那些穿越的,都只讲主义,讲政体,讲民族,谁都不敢讲天灾人祸……为何?科技不到那一步,讲了白讲。
别的不说,古代黄河夺淮,那死起人来……翻翻史书,南方雨水季,洪水泛滥,那真是司空见惯,不说年年有,三五年肯定来一次,史书无非写一笔,某地大灾,人相食。
这次淮扬大灾一样,流民遍地,流民过境,那就跟蝗虫一样,当然,流民也不会这么想,流民总要活,求活么,不去抢,难道坐以待毙?
可是,没遭灾的百姓绝不会这么认为,流民在历朝历代都是被严防死守的。
赈灾赈不过来怎么办?那只能剿了。
又没有我兔军民鱼水情来救灾……
那些操三歇五的卫所兵康飞看不上,可是,比起百姓,到底操三歇五,是正规军,流民哪里扛得住?
说白了,正规军一到,那些都是个弟弟。
话扯远了,总之,所谓当地豪族,或者别的什么词汇,再夸得厉害,总是不如正规军的。
至于不能打的,废话,不给人发钱,人家凭啥能打?
史书说的很明白【吾辈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邪?】
你品,你细品。
康飞那一刀之威,关键是,敢于当街杀人的主儿,但凡不是个傻子,就知道不好惹。
这些窝主,平日里窝里横,但是,小聪明还是有的,这时候不跑,那不是傻么!
两人下楼,正好和康飞碰一个迎面。
想到刚才那一刀之威,两个窝主打一个突,脸上堆笑,侧着身子就小心翼翼让康飞先走。
康飞学着四爷那六亲不认的步伐上楼梯,经过两个窝主身边,撇了二人一眼,“楼上那个可是俞家嗣子么?”
两个窝主咽一口唾沫,连连点头。
“我叫丁不三,江湖人称一日不过三,我要现在把你们两个杀了,待会儿就不能杀俞家嗣子了……算你们命大,滚吧!”康飞胡说八道。
可是有实力的人胡说八道,那不能叫胡说八道,两个窝主闻言,顿时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就滚下楼去了。
一步一步走上楼去,康飞抬眼就看见俞家嗣子,当下嘴巴一咧,把刀就抽了出来,那刀刃上面,一枚枚奥丁纹,就如一个个张开的魔眼。
旁边一个小二本来躲在柱子后面,瞧见康飞拔刀,这时候尖着嗓子叫了一声,一咕噜就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那俞家嗣子脸色惨白,看着康飞拎着刀缓缓走过来,双手连摇,颤声喊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康飞未免好笑,把刀往肩膀上一扛,就问他,“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我父乃是河南布政使……”俞家嗣子大声喊道,这大约也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康飞闻言未免切了一声,“这台词未免太也老掉牙了,你就不能想个新鲜的?”他说着,皱了皱眉,貌似自己也举不出什么新鲜的例子,当下就说:“你可以试试说,你散尽家财,修桥铺路,用余生弥补自己的过失,说不好,我就是个大师呢?说不定就觉得你还可以被抢救一下……”
他在那儿胡说八道,这时候大约明白为何大boss都死于话多,大概就是觉得太没意思,不出乎意料,毕竟,没意思的电影都没人看,何况没意思的人生……
莞儿一笑,他露出满嘴细碎如玉米粒般的牙齿,随后,就把扛在肩膀上的奥丁纹倭刀给举了起来。
俞家嗣子一声尖叫,随后,裤裆一热……
康飞一撇嘴,什么玩意儿,真是脏了我的宝刀,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剁吧剁吧喂狗得好。
正在这时候,后面一声怒喝,“戴康飞,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这个权力当街杀人?”
说话间,胡宗宪腾腾腾上得楼来,他家世代的锦衣卫,虽然考中进士,论武力值,大约在文官里面能排进前一百。
大明牛人多,像是唐荆川那种,别说文人,在江湖上都是顶尖的高手,此外,还有许多军事文臣,那真是能骑得劣马开得硬弓,譬如向鼎向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