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张居正的执政合法性来自于皇权,他也只好打起精神说道:“臣一定尽快将城墙修复完毕。”
李太后又焦虑的说道:“相国,此事事关京师安全,可一定要找些得力的人来做啊。”
张居正有些警惕,果然李太后说道:“举贤不避亲,我父兄做事稳妥,家中也曾经做过营造,可以让工部包给他们做?”
张居正有些恼火,先帝就是这两个家伙进献的红丸毒死的!这才消停了几天,李太后又想要启用娘家人了!
肯定是王恭厂爆炸之后,李家父子又进宫蛊惑太后了。
张居正恨死了这对父子,但是如今的情况对他不利。
王恭厂爆炸之后,还不知道多少朝臣要对自己发动进攻。
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再将皇室推到对立面上。
张居正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李太后的请求,将重新建造城墙的任务交给李家父子。
就在明廷一片混乱的时候,安南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
戚继光在占领了莫朝的大部分土地之后,就不再继续进军,开始安全新占领的土地。顾宪成带领一群从广西选拔的官吏来到了安南北部,开始搭建最基础的政权。
安南的政治制度基本上都是照搬的中原,而莫朝经历了几次战败和宫廷内斗,基层早就已经失去了治理能力。
顾宪成带领的官吏迅速建立起制度来,压制住了地方上的豪强,获得了安南北部的百姓拥戴。
而且安南北部本来就和中原交流很多,大部分人说的都是汉话,所以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北莫王室眼看着大势已去,北莫和后黎又是势如水火,在权衡利弊之后,最后北莫君臣选择了向西进入麓川,投奔缅国这个割据政权去了。
北莫算是好归化的,实际上整个有明一代,明廷一直在争夺安南北部的控制权。
每一次当明廷强盛的时候,就会影响甚至控制安南北部,所以当地对于东南也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
就比如在二十年前,嘉靖十九年的时候。
当时的云南巡抚汪文盛建议下,云南的黔国公沐朝辅领兵云南的军队,再加上明廷征调两广、福建、湖广狼土、官兵共十二万五千余人,分置三哨,自凭祥、龙峒、思陵州挺进安南。
商定部署后,沐朝辅进驻南宁,传檄莫朝臣民,声明莫朝太上皇莫登庸父子之罪,劝其降服。
莫登庸大惧,亲自经镇南关前往沐朝辅军中请求投降。
沐朝辅允诺,收取莫朝的地图、户籍,飞章上奏此事。嘉靖大喜,改安南国(莫朝)为安南都统使司。
但是后来沐朝辅早亡,而嘉靖沉迷于修道,明廷也开始进入严嵩执政时代,边境局势进一步恶化。
莫朝再次脱离了中原的控制,重新变成一个割据政权。
所以现在东南控制莫朝,对当地人来说不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后黎那边的情况就不同了。
后黎占据的领土,是历史上中原设置的交趾地区,但是这个地区从宋代开始,就已经和中原离心离德很久了。
而靠着北方屏障,安南中南部地区已经很久没有被中原王朝武力进攻过了,已经开始形成自己的民族意识。
最大的特点就是升龙府附近的百姓基本上都用越南的京语,而后黎官方也支持汉字变种的喃字作为文字,试图取代汉字在安南的影响力。
这种去汉化的行为,从十五世纪初的胡朝就开始了,至今已经影响了安南中南部一百多年了。
所以面对后黎,沈一贯给苏泽的上书中,建议使用和北方不同的策略。
清化阮氏在后黎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沈一贯建议东南支援阮家,扯起一支反对后黎权臣郑检的队伍。
靠着阮氏家族的名声,沈一贯又发挥起他在安南的“人脉”。
安南南部的气候比较热,因为和东南的蔗糖贸易,产生了一种名为“蔗糖种植园主”的新地主阶层。
这些蔗糖种植园主们,在经济上依附于和东南的贸易,所生产的蔗糖近乎于全部出口,所以和东南的商人关系密切。
但是如今的东南,也有自己的制糖业从业者,不少福建和广东的开拓者,跨海进入大员岛或者琼州岛上开拓土地建立种植园,甚至还有一些更有开拓性的商人,南下南洋建立种植园。
俗话说,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东南的蔗糖种植园主们,最憎恶的自然就是安南的这些甘蔗种植园主们,因为他们所占有的蔗糖贸易份额,是东南这些蔗糖种植园主们最觊觎的。
所以从安南之战前,东南就有一些制宪代表提出,要提高对安南蔗糖征收的商税,甚至限制安南蔗糖的进口。
安南的这些蔗糖种植园主们也很清楚,一旦他们被征收高商税,那么在蔗糖品质上,他们本来就不如东南的自产的蔗糖。安南种植园主们也清楚,实际上琼州和大员,自身的气候也很适合种植甘蔗。
如今安南能够竞争过东南的甘蔗种植园主们,主要是两个优势。
一个是大员和琼州的甘蔗还在引进,大量的种植园还在开垦当中,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大员和琼州是比较贫瘠和危险的地方,所以开拓的进度一直不快,还没有形成产业规模。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安南是“道德洼地优势”。
东南是禁止需要奴隶的,甚至连终生雇佣的佃农都是不允许的。
就算是前往琼州岛和大员岛上开拓的东南百姓,也是要在官府登记的,种植园主们不仅仅要负责雇工的衣食住行和安全,还需要承担高昂的人力费用。
但是安南就不存在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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