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苍生眼底,天下人癫了,都比不及一个北槐癫。
护道人是自封的。
因为井底之蛙看不见的东西,大道之眼看得见。
爱苍生不愿再看到飞蛾扑火,更不愿意每一次飞蛾扑火后,更为滋养火势!
“诅咒……”
诅咒,会有用吗?
来自天人五衰的诅咒,连道穹苍都中招,连自己都自甘堕落,显然极为强大。
可是!
它,对付得了北槐,乃至其余三大家吗?
爱苍生没有答案。
他缓缓从天空收回目光,再次恢复成平日里该有的静态,扭头看向了还留在此间战局中的徐小受。
天人五衰要的答案太小,他懒得给。
徐小受知道答案的大致轮廓,他不用给。
可光“答案”不“答案”的没有用,徐小受说得很对,就是“打”!
如若所有的一切加起来,连自己这个自封的护道人,天梯下的最后一块试金石都迈不过去。
滚回去玩吧。
至少,井底之蛙也有它自己的福分,知道得少,活得快活。
……
“我需要去南域吗?”
碎石堆上,依旧端坐在桂木轮椅之上的爱苍生,看得到五域的议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他知道,“苍生大帝”的形象在此过后,会有损跌,他并不在意。
他本就不是为了苍生而护道。
他为了泪小小,为了泪小小的自己。
他看着徐小受,神情依旧平静,仿佛从桂折圣山被拍到东域来,在中间杀了一次天人五衰又不死……
这些,都无足轻重。
事实也确实无足轻重,于爱苍生所拥护的“道”而言,渺若泥尘。
“如果你坚持,我会让仲老带我去南域,你我之间的约定还有效。”
爱苍生盯着仲老身旁的年轻人。
世人皆言受爷狂如少年八尊谙,他更也喊出了“百代无我此天骄,万载难出再高人”的狂言。
爱苍生没有在徐小受身上,看到当年八尊谙的半个影子,更没看出他里外有着哪怕半分成功的希望。
他没有做到跨时代。
他打不败三十年前的自己,扛不住三段启封。
他对彻神念的修炼只在皮毛,比不过曹二柱,更不及魁雷汉。
这证明圣奴培养的下一代,泪双行是失败品,取缔泪双行的徐小受,依旧也是失败品。
圣奴的三十年,从头到尾,都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除了八尊谙。
除了八尊谙的精神。
“八尊谙,只剩下一个你了……”
……
“怎么说?”
仲元子瞄了一眼身侧。
很难得,徐小受和爱苍生,还能有这种平静交流的时候,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也或者说,血世珠离开了现场,感觉是真好啊,空气都变甜了……
仲元子感觉寰清宇阔了都。
连带着对爱苍生所言及的“带人”,都没有半点异议。
他的俸禄不高,但也没有拮据到无法带人跨域的程度,怎么说也是四神使之一!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徐小受同样快速从对天人五衰的忧虑上抽回了神来,望着仲元子问道。
意念剥夺!
‘计划?’
‘计划当然就是先把你困在死海第十八层,然后……’
“仲元子!”爱苍生并不大清楚二人之间的具体关系,也不想知道,这不妨碍他重重警告出声。
‘啊?什么计划?’
仲元子眨了眨眼,反应极速,摸着他的黄色棱形纹头巾,眼里就透出了茫然:“啊?什么计划?”
徐小受摇头失笑。
仲老你原来是真呆,不是装的啊。
话出口前,还用在心里头演示一遍的吗?
意念剥夺如果不是在战时用意窃取关键时刻的下意识反应,确实如在这等情况下,即便加上了指引,也很容易被外人打断。
徐小受并不在意,看回爱苍生道:“我坚持,你去南域吧。”
东域跟南域,对受爷而言,有什么区别?
五域传道镜前所有人也快速从天人五衰的插曲中回来,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风中醉还在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实际上,在徐小受心里,东域跟南域没有区别。
都是让爱苍生暂时远离死海。
可爱苍生有大道之眼和邪罪弓,不论在南、在东,都可及时射箭支援。
徐小受也知道,桂折圣山一行人,执意要执行那什么“计划十六”,执意要将战场开在死海。
死海,必然有着什么能困住自己的大坑。
这不重要。
大家都是明牌了在打。
徐小受也不是非得一下就跳到死海最里层的大坑里去。
在爱苍生去南域之后。
距他进死海、桑老出来之前,尚有一段时间。
对别人而言,这点时间根本不算时间,没有谁能突然有所成就。
对徐小受来说,这是他能腾出来的,当着五域的面,迅速壮大自己,会被关注,却绝不会被所任何人打搅的至关重要期。
因为在这段时间内,连苍生大帝,都要等着自己,护着自己,直至自己进入他提前布置好的“大坑”之中。
“爱苍生。”
“嗯?”
“没什么。”
“呵。”
徐小受看着轮椅上的那位冷笑,他也还以冷笑。
实际上,他真想说一句:“圣山没了道穹苍,你们真的布不起来任何所谓的‘局’!”
想想还是算了。
万一这些人一受刺激,去把骚包老道请回来,或暗中求了他的什么锦囊妙计。
接下来要走的路,可能会难上万倍。
“需要我送你们一程吗?”
徐小受转头看向了仲老。
别人不知道仲老是怎么着急忙慌赶来东域的,他全程见证。
仲元子表情有些有些窘迫,余光一瞥竖在不远处的传道镜,拂袖道:
“不必。”
徐小受见他这幅傲娇表情,险些笑出声,抿着唇角拍了拍他肩膀:
“保重。”
末了,背着传道镜,抓着空气主动偷偷握了一下仲元子的手,像往他掌心里塞了什么东西。
“他们在做什么!”
风中醉眼尖地捕捉到了这一切,惊叫起来。
画面中的仲元子像是被刺猬一样,一碰就炸,急忙跳开了来,同时摊开手,摊给苍生大帝和传道镜:
“他故意的!”
“他什么都没有递给我,他只是握了我一下,他……啊!”
仲元子突然语塞,表情难受得像是吞了蚊子,感觉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什么都没有给我啊,你们莫要误会!
但是就因为他什么都没有给我,所以我什么都没法给你们展示,虽然这看起来像是在骗你们,但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
仲元子戛然而止的原因就在于此了。
他无法证明,方才徐小受举止偷偷摸摸的,却什么都没有递给自己!
我不清白了……
爱苍生沉沉闭上了眼,简直懒得再多看这小老孩和老小孩两个人。
他对一切视若无睹,挥手召来了仲元子后,也不顾后者的喋喋不休,最后看向徐小受:
“死海之后,我将不再留手。”
徐小受毫不领情,脚下展开空间道盘,刷一下出现在了中域桂折圣山之旁。
风中醉手中传道镜,不自觉就对准了受爷那潇洒的背影,后知后觉:
“什么?方才明明还在东域……”
他惊声尚未落定,北北咻一下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她依旧背着她的帝剑,突到了风中醉身前,俯下身子后,两只手指怼在了肉肉的脸颊上,将下眼白拉出,对着传道镜就做了一个鬼脸:
“说得好像你能赢似的,爱狗,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