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琛和文齐天望着那张黄昏下布满伤痕的脸——那是十年征战之中，无数妖魔给他留下的烙印，也是只属于他的丰功伟绩。

据他的徒儿和近卫周舟所说，三年前南柯为了救他们一城的人，曾孤身闯入三头合道大妖的洞穴里，杀得天翻地覆，浑身浴血，将所有人安然无恙带出洞穴。

而他的身上，也多了数十道无法磨灭的伤痕。

随着余琛和文齐天知晓得越多，对于这个好似太阳一般耀眼的男人，便愈发肃然起敬。

这人啊，有坏到了骨子里的，也有好到难以挑剔的。

南柯就属于后者。

——至少目前来看，便是如此。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已是半个月光阴流逝了去。

余琛和文齐天并不急。

因为三十六洲的时间过去了百年，外界也方才过去了一天。

也就是说，从他们自东荒而来，恐怕外界只过去了一瞬间而已。

而也正是在这一天，晨光普照之时，巍峨无穷的镇妖军队，来到了最终的源头。

——万妖窟。

这是一片漆黑恐怖的茫茫大地，哪怕沐浴在茫茫的阳光之下也无比黑暗，就好似连同光都能完全吞噬那般。

而在那黑暗的土地之上，一枚枚或大或小的洞窟坐落，其中漆黑一片，难以看见任何情形。

密密麻麻，完全数不清，就好似巨大的蜂巢一般。

只有一道道无穷恐怖的妖气浩浩荡荡冲天而起，化作那铅层一般的可怕阴云铺天盖地！

赫赫凶威，无穷无尽！

而这一刻，好似也感受到了众人气息，这可怕的万妖窟被唤醒了。

颤抖起来！

一声声恐怖的咆哮和怒吼，嗜血又疯狂，无穷无尽，无边无垠！

整个天地都好似止不住颤抖！

大军停驻。

南柯从马车里走出来，神色肃穆，将背后长剑抽出来！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激情澎湃的讲述。

只有一个字儿。

铮铮铁血，不共戴天！

“——杀！”

于是那一刻，近四百万可怕的大军，群情激奋，声浪震天！

“杀！！！”

每个人眼里，都带着赴死的决心，迈动坚决的步伐，杀向这场十年战争的起源之地！

而那万妖窟也同时做出了反应。

一头头可怕的恐怖魔物，从那蜂巢一般的空洞中冲出来，浑身上下布满黑红色的可怕魔雾，长得千奇百怪，狰狞恐怖！

口中咆哮嘶吼，带着无穷无尽的暴虐和癫狂，铺杀而来

一时间，两军相接。

从天穹之上看来，就好似一黑一银两股恐怖的海潮撞在一起！

然后碎裂成无尽的猩红之色！

就如恐怖的血肉磨盘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生灵喋血倒下！

有人类，也有妖魔。

然后他们之后，更多的人类和妖魔前仆后继，踩着同伴的尸首，浴血拼杀！

茫茫无尽的万妖窟，化作了一片血腥的炼狱。

南柯一马当先，杀向前方！

手中巨剑爆发出炽烈的恐怖光辉，将所过之处的一切妖魔尽数蒸发！

而余琛和文齐天也是冲杀在最前线。

前者一手诛仙四剑，一手九龙神火之罩。

左手剑光滔天，剑气横空，每一片混沌的恐怖剑气洒落，便有无数妖魔碎尸万段；

右手神龙咆哮，火海翻涌，无穷无尽，七头恐怖火龙肆虐之间，无数妖魔被焚烧成灰烬了去！

文齐天好似谪仙凌凡，手托那恐怖九龙之鼎，九头恐怖巨龙显化而出，冲杀之间将一切尽数湮灭！

打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哪怕过了好几天

，仍没有半点儿要结束的迹象。

而越是厮杀，余琛和文齐天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因为在这般拼杀中，死在余琛手里的合道境妖魔，已经超过了十头。

死在南柯手中的合道境妖魔，也有七八头。

还有被文齐天斩杀的，更是超过了二十头合道境的妖魔！

这拢共加起来，就已有三四十头合道境的妖魔！

——要知晓，哪怕是东荒的圣地世家，合道境的存在也不过十来尊。

而三十六洲之一的九景洲兜率宫的合道上尊，加上已经死去了的朱舜，也不过才七位！

但就是这被兜率宫当做囚笼和牧场圈养的九景洲，加上那五头合道孽龙和一路上南柯斩杀的合道妖魔，已经超过了五十之数！

——到底他娘的是谁囚禁谁？

“阁下，你怕不是在精血跌落的时候碰巧卷进了时空裂缝，使我们没有去到那九景洲而是穿越到了某个异世？”

文齐天实在忍不住了，在一旁嘀咕道。

余琛听罢，甚至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这云梦世界，实在太诡异了。

但如今可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那无穷无尽的妖魔倾巢而出，怒吼咆哮着杀来！

所有人都陷入那无休止的杀戮与被杀戮中。

暗红的血染红了余琛三人的身躯，好似地狱中的鬼神，浴血而来！

又过了六天。

整个万妖窟在战争的倾轧之下，已是尸殍遍地，血海汪洋！

而余琛三人，余琛自个儿吃了人参果，其精力法力无穷无尽，倒是一直处在全盛状态。

文齐天更不用说，他乃是道果境的存在，挥手之间便可镇压无数妖魔，

而那南柯也不晓得是磕了药还是什么，斗志无穷，好似不会疲倦那般，一直冲杀！

至彼时彼刻，距大战开启，已过去了十天。

死在余琛三人手底下的合道妖魔，已有一百多头。

——东荒整个七圣八家的合道境加起来，大概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

而那合道之下的可怕妖魔，更是在同镇妖军的厮杀中，死了千千万万头，难以计数。

十天气息，余琛三人杀得麻木，手起，刀落，神通现妖魔陨——就好似机械一般，一直杀，不停地杀。

杀得都快吐了。

终于在某一天，某一刻，那无穷可怕的妖魔不再从万妖窟奔涌而出。无数妖魔的尸首，已厚厚地在地上铺了一层，无穷无尽。

东方的阳光，撕裂了黑暗，照耀下来。

而镇妖军这边，也从四百万之巨，锐减至数十万。

一个个浑身浴血的将士，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尸山血海上。

南柯以剑撑着身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既悲伤又快乐地环顾周遭，嘴角裂开，眼泪落下来。

不知是哭是笑。

但那一刻，他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开口道：“孩儿们！我们……赢了！”

那一刻，排山倒海一般的声浪爆发开来！

大伙儿又哭又笑，声浪震天。

直到……

“哼……”

一声冷哼，从地底传出来。

整个万妖窟，一瞬间陷入死寂！

一股无穷恐怖的古老可怕威压，浩浩荡荡碾压而来！

大地崩碎，土石炸裂！

黑暗从厚土之间蔓延，好似臣子一般托起一道身影，黑雾缠身，凶威滔天！

那一刻，无数生灵，如遭雷击，浑身战栗！

余琛和文齐天更是对视一看，惊骇莫名！

——道果！

这大地之下出现的妖魔，竟是道果之境！

然后，黑雾散去，露出真容。

那竟……是一个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穿漆黑的道袍，背负无穷无尽的恐怖黑暗，俯瞰众生！

南柯神色凝重。

文齐天眉头轻皱。

余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因为他认识。

这头合道境妖魔的形象，他可是太熟悉不过了！

呢喃之声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那样，一字一句。

“太——上——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