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中,陈庆把赤影交给了马夫,带着秦忠君匆匆往议事厅走去。
“家主,您回来啦。”
热巴端着一盆水,巧笑嫣然地站在不远处迎接。
秦忠君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线捆扎的羊皮卷轴,叽里咕噜地喊了一声。
啪。
陶盆脱手而出,热巴神色大变,顾不得脚下的碎片和打湿的裙摆,激动地喊着什么冲过去把羊皮卷轴抢在手中。
陈庆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她妹妹寄来的书信。
热巴双手颤抖着解开了红线,刚打开看了前面几行字,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国破家亡,姐妹俩一路颠沛流离被卖到了大秦。
而今娜扎复国成功,却成了身不由己的傀儡。
热巴寄人篱下,堂堂莎车国的公主,每日里却只能以侍女自居,干着洗衣洒扫等伺候人的活计。
“唉……”
“别哭啦。”
陈庆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等李信大军占据西域,我想办法让你妹妹回来跟你团聚。”
“真的?”
热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多谢家主垂怜。”
“好啦好啦。”
“你先回自己的房里,让别人来收拾。”
陈庆好言安抚送走了她,喟然长叹一声。
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每个人的头上都是一座山。
热巴姐妹俩如此,周会也同样如此。
秦忠君悄悄打量着陈庆关心爱护的模样,顿时心头大定。
这对姐妹花可是他献上的!
看在她俩的情面上,说不定陈府令真的能答应他的请求!
“随我来。”
陈庆推开议事厅的大门,喊来婢女吩咐上茶。
秦忠君垂首站在堂中,摆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架势。
“过来坐呀。”
“李信此次出征西域,你可是立下了大功。”
“本官面前当有你的座位。”
陈庆指着桌案对面说道。
“小人岂敢。”
秦忠君谦虚地推诿了几次,才拘谨地在对面跪坐下来。
“方才你说要去安息、塞琉古、孔雀王国,怎么不想继续在西域行商了?”
“你若是想继续干老本行,本官倒是能护佑一二,保管你赚得比以前多十倍。”
陈庆先用言语试探对方的心意。
从大秦绕道西域,然后转去伊朗、印度,万里之遥都打不住。
万一秦忠君半路畏难而退,那可亏大了!
“小人……不瞒陈府令。”
秦忠君犹豫片刻,苦笑着说:“莎车国之行,小人的商队所获颇丰。”
“当时看到那些金银珠宝,小人第一个念头就是招兵买马,跟乌氏倮大干一场!”
说到这里,他的眼眸深处露出一抹狠色。
同行是冤家。
出了塞外,大秦的律法根本管不到。
所谓的商队,也时常要兼职马匪、强盗,拳头大才是真理。
要想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商路,不死人不流血是根本不可能的。
“哦?”
“那你怎么不跟他干啊?”
陈庆打趣地问。
秦忠君摇了摇头:“小人回程的路上见到秦军之盛容,心气顿时就散了。争来争去,就怕最后是一场空。”
陈庆笑容更甚。
别说,任何行业能混出头的,没有一个是庸才。
秦忠君居然知道他和乌氏倮菜鸡互啄,最后谁都没好下场。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李信把持了西域,军事民事一把抓。
就凭他们两个小角色,凭什么去分一杯羹?
“那你是铁了心要去安息、孔雀王国?”
陈庆的信心逐渐充足。
“非去不可。”
秦忠君严肃地点点头:“小人的礼单,请府令大人过目。”
陈庆随手接过来,然后单指压在桌案上,看都没看一眼:“你想要什么?”
秦忠君神情振奋,作揖道:“小人想在您这里赊一批货。”
陈庆大感新奇:“赊货?”
“是。”
秦忠君唯唯诺诺地说:“此去至少要两三年,小人自己的本钱不足,怕带的货物少了,回不了本。”
“你想赊什么货?”
陈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厮带来了七八辆车的财物,居然还说自己本钱不足。
他所图甚大啊!
“小人想赊二十面玻璃镜,一百匹丝绸……”
秦忠君壮着胆子说到一半,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进了大秦境内后,他在茶楼酒肆里就听说了咸阳城的玻璃镜风靡一时,价值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