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垂下去的脸颊,此刻蓦地抬起。
眼底是再难遏制的滔天愤怒,满脸的横肉几乎皱在一起:“装神弄鬼,老子去尼玛的!”
他本就不是心性良善之辈,骨子里自私自利,贪财好色。
远没有陈玉楼的理智和沉稳度。
此番断臂之仇,自当是不共戴天!
毛瑟手枪毫不犹豫的两连点射!
这东西的后坐力很强,快速点射是极其考验枪法的,不过罗老歪这人别的也许差些意思,但枪法方面,一向很有自信。
两枪点射,分别打向了咬断自己手臂的旺财,以及明显是一行人之头领的宋仁。
陈玉楼意识到不妙的时候,想要劝阻已经来不及了。
两枚黄铜色的子弹先后迸射而出!
一发猛地打入了闪避不及的旺财眉心。
另一发同样也是转瞬即至。
而宋仁最后的调侃也才刚刚讲完,面上还挂着一点轻笑。
随即敛下那一分的笑意,转过头去,一双细长的眸子,平静注视着持枪的罗老歪,语带生寒:
“这个意外,可就不小了。”
倏然抬手,那枚黄铜色的子弹被他极为轻巧的捏在了食指和拇指之间。
迎着其余人愕然瞪大的一双双目光,指间的黄铜子弹掉落在地板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当啷一下清脆声。
声音不大,却宛若撞进了每一个人的心坎里。
罗老歪愣住了。
他虽然时常接触卸岭一派的魁首陈玉楼,也见识过不少超乎想像的高超手段。
但……
徒手接子弹?
这种事情,也有人能做得到?
讲笑的吧!
当众人全都满腔震惊的注视着宋仁之时。
一声好似喉咙深处,压抑不止的低吼,莫名让在场之人,全然打了一个冷颤。
循着声音望过去,却见刚刚眉心中弹的旺财,此刻全身上下涌出了斑纹色的茂密毛发,整个上半身的衣衫被撑的撕裂开。
原本那张憨厚的大脸,此刻已然化成呲牙咧嘴的猛虎头颅。
尖锐的兽牙长长呲起,口水都顺着尖牙滴落在地。
直立而起的半人半虎,正如此真实又如此骇然,呈现在每一个人的眼前。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陈玉楼,在这一刻也呆愣住了。
黄皮子成精,他是亲眼见到过的。
可是猛虎也能成精?
这一刻的他,只觉得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寒颤,他头一次在面对他人的时候,感到如此绝望过。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半人半虎,眉心中弹,竟然反而变得更凶猛了。
一个徒手抓住了镜面匣子的子弹!
房间里
旺财的情绪已然有些失去理智,彻底暴走。
刚刚在大意之下,那枚子弹他未能躲开。
甚至眉心中弹!
剧烈痛苦令他无比愤怒,金灿灿的瞳孔里满载怒火。
区区一介普通人而已!!!
此时,硕大的虎头之眉心处,有皮肉在快速蠕动。
很快就将那枚嵌入头骨的铜色子弹,缓缓的挤出了眉心。
随着当啷一下,第二个清脆落地声,敲打在年久失修的地板上。
这一瞬,也终于惊醒了震惊之下的罗老歪。
顾不得再想其他,罗老歪向着旺财转头就射。
几乎在枪响的一瞬间,旺财脚下的地板龟裂开,一抹逐渐淡化的残影还遗留在原地。
子弹连续打空,全然落在了角落里的那扇木门上。
罗老歪面色剧变,眼底暴戾之色一闪。
人呢?!
该死的,那个怪物呢?!
左顾右盼间,于夜幕下的一侧,一束残影在瞬间便已凝实。
阴影笼罩住了罗老歪,他下意识的侧过头去。
却见一尊金灿灿的兽瞳,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嘭!
极爆裂凶猛一爪,结结实实将罗老歪的脑袋,拍成了碎裂的西瓜瓤!
血花、碎肉溅了满屋。
墙壁上、房梁上,甚至是最顶上的横柱,都沾染到了血肉碎末。
罗老歪那无头的尸身,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立在原地,断颈间还在不断向外溅出斑斑点点的鲜红色。
守尸人的房间内,此刻已然静谧无声。
近乎所有人,都在满脸恐惧的望着半人半兽的旺财。
一爪拍碎了罗老歪的头颅之后,他的怒火却仍未彻底宣泄掉,转而用那双金灿灿的兽瞳,盯上了受伤的陈玉楼。
陈玉楼脸色彻底白了下去。
面对如此超纲的怪物,他根本想不到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
唯有昆仑摩勒猛然间站起,用块头高大的身体,牢牢的挡在了陈玉楼的身前,将之与逐步走来的旺财两相隔开。
仿佛生怕再有人会伤到了陈玉楼似得,紧张到了极点。
旺财也不出声,只稍稍前压身子,呲出来的尖锐虎牙上,竟也沾染到了几点血沫。
蓄势待发的旺财,骨子里的野性和凶性近乎肉眼可见,已经凶悍到让人触目惊心的程度。
陈玉楼几人的心脏都在剧烈跳动着,罗老歪误打误撞的一枪,彻底坏了先前缓和下来的氛围。
尤其是,旺财的猛烈变化,彻骨凶性,皆是让人胆颤心惊。
要死了吗?
陈玉楼心有不甘:
我堂堂卸岭盗魁,乃是统领十余万绿林好汉的陈玉楼啊,竟然要死在今日!
几人没有丝毫信心,能从这头半人半虎的怪物手底下存活下来。
先前对方一爪拍碎了罗老歪头颅的一幕,冲击力实在太强烈了,以至于让他们到现在还有些无法反抗的震撼。
直至,宋仁最后时刻向其开了口:
“旺财,我刚刚讲,这帮人尚还有些用处,你是没听见吗?”
一句话落下,刚刚还满腔怒火,燃烧理智的半人半虎顿时僵在那里。
随后,宋仁深邃的眸子,凝视着私自行动的那束魁梧背影,轻飘飘的最后总结道:“老规矩,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一说完,僵在那里的旺财猛然跪了下去。
咚!
半人半虎的凶猛状态下,旺财却近乎乞求一般。
深深的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着,语气嗫嚅:“大人,我知晓了。”
这种骤然转变的俯首姿态,再次让场中的其余人,于心底的骇然之色,又一次拔升到了一处更高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