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都不算恶行,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歹徒都未对她造成伤害,劫后余生却被父母的迎头痛击,冠以不清白的恶名。
最后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说她不检点,不清白。
呵,天大的笑话!
许乘月脑海中思绪万千,笔下的动作也没有停过。等她再次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写下的东西一个完整的短篇小说已经成型了。
不同于她喜欢写的爽文,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悲剧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故事写完之后,她的情绪也耗尽一空,呆呆地望着窗外在春天到来之后飞回北方的小鸟。
脑海中漫无目的地想着,也许死亡才是生命的解脱。
短篇
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无足轻重。
就像她此刻, 即便想要做些什么,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将自己所有的幻想倾泻于纸上,发泄自己的怒火。
也许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即使有人看过, 也不会在意, 不会对这个社会做出任何改变,世界依旧会沿着它原本的秩序运行, 人力所能改变的微乎及微。
那可笑的清白依然会被某些人奉为圭臬, 在一代又一代的延续中恶化,如同蛛丝, 一旦粘上再挣脱不开,只能被扯入无止境的深渊。
深渊底下躺着无数女子的冤魂。
可她还是想要做些什么,只要有一个人为此心生触动, 她就不算白费功夫了。
在以往完成每个故事时,许乘月是很开心的,不管它所带来的成就感,还是幻想到读者看她的故事时给出的反应,都能让她心满意足。
无论中间构思时有多么辛苦,那一刻的喜悦足够弥补她。
唯有这个故事, 她实在笑不出来。
在这个短篇小说中, 她第一次用到了重生的元素,但只占了很小的一点篇幅,在故事的结尾, 也不是金手指。
故事的主线是一个女子在被人强迫之后, 整日惶惶不安, 自觉对夫家亏欠,一直以来委曲求全, 却最终发现原来强迫她的人竟是她的丈夫。
故事已经写完,但因为是一气呵成写下的,没有任何精雕细琢,虽然整体的脉络比较流畅,但有些措辞不够精巧,许乘月翻来覆去地检查,连连修了好几遍才停下笔来。
她抬起头,秋露正蹑手蹑脚地向她的杯子中添水,生怕打扰到了她。
秋露,你来看看。许乘月拿起那几张纸递给她。
秋露一直暗戳戳地关注着她。
小娘子从听她们说完从前的事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在写些什么东西。
吃饭喝水还是正常的,只是情绪不像往常,有几分低落,经常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她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开心,早知道本不应该说的。
即便再怎么忘了,听到那些事也免不了难过。
当她们出言安慰,小娘子却轻松地说自己没事儿,让她们不用担心,弄得秋露和夏荷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娘子主动跟她说话,秋露忙放下茶壶,接过她递来的写满了文字的纸。
她知道这就是小娘子这几天写的东西,是跟往常一样的故事吗?
这样也好,人忙着一些事儿时,就分不出神来想伤心事。
秋露细心阅读,准备找一些精彩的地方努力夸夸小娘子,好让她开怀。
但她没想到这一篇跟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秋露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颤抖着声音抬头问道:小娘子,这是真的吗?
许乘月摇摇头,是我编的。
但或许在哪个地方真的发生过呢?
秋露放下心,努力安慰自己都是假的,不用太过伤心,可眼泪依然止不住。
这篇故事跟以前的完全不同。
以前的虽然也都很有趣,让人沉浸其中,但因为太过离奇,反而会让人觉得并不真实,像是另一个世上发生的事儿。
而这篇故事恰恰相反,好像就发生在她们的身边。各种细节描绘得淋漓尽致,甚至房屋的摆设,布局,雕花样式,描写得像这长安城中任何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
其中的老夫人,秋露也能从与许家交好的几个世家老夫人身上看到影子,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故事是假的。
看到女主人公最终被沉塘,重生之后发现事情的真相亦选择自戮之时,秋露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知道小娘子为什么会写出这样的故事了。
秋露心里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想法,但无法具体地描绘出来。
她只觉得,她们都是一样的,却又不一样。
故事里女主人公的性情,同小娘子之前未出事的时候极为相似,秋露看着,好像看到了那时的小娘子,温婉善良,娴雅端庄。
明明胆怯害怕,却偏偏作出镇定的姿态来伪装自己。
秋露边看边哭,看完之后又翻回头再看了一遍。
许乘月看着她哭,也叹息了一声。
构思这篇小说耗费了她很大心血,竭尽全力地让每个情节都尽量浓缩简短,最大程度地展现出故事。
在写作过程中她没有想过去表达什么,只专注地写下故事本身,将人物一生历程刻画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