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田尚书有何高见?一个语气缓慢,略微低沉的女声从微微摇晃的珠帘后传来。
她像是身居高位已久,说话时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田尚书抬起头,不敢抬眼看人,目光微微下垂盯着手中的笏板。
他这话不是说给太后听的,只是圣人不言,他也不能逼着他说话。
妇人主国,长此以往下去可怎生是好,圣人已经加冠参与了政事,怎么不见长进多少,在太后面前不敢说话。
田尚书心中犯愁,只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
依臣之见,应派兵攻打天竺,以振我大唐之威,让宵小不敢来犯!田尚书掷地有声地说。
保持沉默的其他几人皆是无语凝噎,每回遇到问题你就说打仗,你是真喜欢打仗呀。
田尚书并不喜欢打仗,毕竟打仗劳民伤财。但他最开始以军功晋升,在他看来,直接的武力镇压能够解决很多问题,简单又快速。
旁边有人忍不住了,生怕太后一时糊涂答应了他,上前一步与田尚书争辩,殿下,此事万万不可,那天竺与我大唐相距甚远,攻打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也不方便治理。更何况兴兵需要从长再议。
见有人出声,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出列发言。
殿下,此事的源头是我们想要天竺的制糖方子,所以才派王将军前去,如今他们被袭击,侵犯的是我大唐的尊严。
不若派使者先去交涉和谈,令天竺交出制糖方子以及王将军等人,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众人七嘴八舌,吵得朝堂如菜市场一般。
端坐在御座上的皇帝,目光溜溜转,看热闹似的看着朝臣们吵架。
哇塞,那边的就要拿着笏板打人了。
快!打起来,他爱看。
柱子旁边的,你把人家的袖子都快撕裂了,在朝堂失仪可是大事呀!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断袖?
皇帝吃瓜吃得乐呵。
看朝臣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可是他最期待的事,瞧上这一场热闹能让他开心好多天,比平常按部就班地禀报政事好多了。
珠帘背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太后终于开了尊口,皇帝,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她没有高声讲话,但声音极具穿透力,响彻了整个朝堂,让众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皇帝离得最近,听得清楚,如同在讲堂上被夫子提问一样,他的身形一僵。
该,该怎么办呢?他也不知道呀。
他不敢思索太久,紧忙出口回答,这件事依我看额要不额我觉得
他结结巴巴了半天,都没给出一个答案。
堂下站立着期待着他回答的人,皆是恨铁不成钢。
天不佑我大唐啊!陛下幼时如此就算了,加冠后没有分毫长进,难道让太后一直执掌权柄?
替身
皇帝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越是紧张越回答不出来。
最后他破罐子破摔,朕看田尚书说得挺好,不如就打过去,以振我大唐之威。
朝臣们闻言很是失望, 这个回答也不能说错得特别过分。
毕竟在场有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可对于帝王而言,他不是一个傀儡, 而是一个掌管国家的主政者, 他不能去附和别人的意见,而是要有自己的主见。
他得有着长远的目光, 不能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打过去是一时痛快了,可是值不值得打?怎么打?打过去了又怎么治理?期间所花费的民力财力等消耗怎么算。
一长串的问题他是一个都未考虑。刚才他们说了那么多,他甚至没有听进耳朵里细想一下。
这样的天子能撑得起大唐, 能与太后分庭抗礼吗?
下朝之后你写一篇关于攻打天竺国的文章给我看看。
太后没有露出异色,她的声音平稳,不丝毫的情绪,没有失望,也没有赞扬。
又要写文章呀。
皇帝心中叫苦不迭,然而只能听从命令, 乖巧地应道:唯!
吩咐完皇帝之后, 太后对朝臣说,关于天竺国一事从长再议,王将军并非平庸之辈, 他遭到掳掠之后必有应对之法, 不会坐以待毙。
震慑天竺国确实有必要, 中书省拟一道公文,派使者送到天竺国, 与天竺皇室进行交涉。
至于石蜜制法,如果他们自愿交出来,那最好,如果他们不愿意,那就威逼利诱。
太后三两下将具体事宜吩咐清楚,被她点到的人一一出来恭敬应是。
与皇帝结结巴巴还回答不出来相比,高下立现。
太后在女人不应干政的时期,坐上太后的位置并能够垂帘听政,与先帝被人称为二圣,其才能手腕自不必说。
她不仅擅长弄权,更对于国家大事有着自己深刻的见解,她的手段让许多浸淫官场已久的三朝元老都心下敬服。
众卿家还有何事要奏?太后问道。
排在后面的一个御史出列,微臣有一事要奏,近日近在长安的是书肆里,出现了一本名为《终究是错付了》的书,书中所言之事荒淫无诞,任由其继续传播下去,恐不利于对天下女子的教化,不应当再放任其自由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