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淼则是在杜亦被轻轻从抢救舱移出来后才慢吞吞地坐着轮椅出来:“他现在做任何大幅度的移动都可能引起大出血,在基地住几天,好转后再转到诊疗区。”
*
“满地血,已经没气了。”
已经没气了。
余贤猛地惊醒,抬手胡乱摸了把脸,起身为床上昏睡的人掖了掖被角。
杜亦已经昏睡了三天,原本养回来的一点血色被迅速蚕食殆尽。余贤偏过头毫不留情地对着自己的左脸连抽了好几个嘴巴子。
小腹宛如马蜂窝,每个小孔都冒着寒气,每个小孔都插着银针。杜亦难受地攥紧床单,眼皮上似是坐着个千金的胖子,他与之抗争了许久才挣出一条缝隙。
这是……实验体基地的疗养室?
他怎么了……
对了,那天天气不错,他出去晒太阳,遇见个十来岁的小孩来搭话,在他耐心与那孩子指路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针扎的疼,就见那孩子满脸惊慌失措,杜亦眼前有一瞬间模糊不清,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一道身影粗鲁地拽走吓得哭出声的孩子。待他的视线恢复清明时,低头一看,膝盖上扎着一个小巧的针管,里面的液体正在飞速地窜进他的体内,紧接着便是小腹痉挛般的痛……
再之后就见到了小狼崽……余贤呢?
杜亦又攒了些气力,将眼前的缝隙拉大一些,余贤那张又惊又喜有疼有苦的脸便呈现在他的眼前。
“小渔……”
余贤忙应了声,拿过沾湿的棉签为他轻轻擦了擦唇瓣,再将吸管送到杜亦嘴里:“先少喝一点点,润润嗓子。”
“你受伤了吗?”杜亦只吸了一点水含在嘴里一会儿才咽下去,干涩的嗓子终于能发出低弱的声音,“脸怎么肿了?”
余贤摇头,喉咙似被粗重的沙粒磨过,低沉喑哑:“想你了。”
杜亦失笑,虚弱地道:“想我,把脸想肿了?”
余贤点点头,模样还挺乖巧。
“胡说八道哦。”
“真的想你了。”
杜亦认认真真地凝望着那双塞满心疼的眸子轻“嗯”了声,问:“疼不疼?待会儿问问谈佑有没有消肿的。”
嘴一瘪,水雾渐渐升起,余贤低声道:“队长,你能不能多关心下自己?”
杜亦笑:“我不是有你疼吗?”他瘦削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交给余贤,语调低柔,“我再疼我自己,也比不过你疼我啊。”
余贤握住他的手眼眶噙满泪,沉默半响问:“杜亦,你疼不疼?”
杜亦认真地回:“疼,”随即轻轻笑了笑,“不过会好的。”
一个疼字打得余贤浑身一颤,一滴泪冲破眼眶的束缚滑落下来,他埋在杜亦的掌心喃喃道:“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