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床, 好不容易睡惯了这一张, 不想换。
这话听在梅小耳朵里就成了言佩儿不愿意跟梅盛同床共枕, 顿时火气不打一处来, 他家少爷就这么稀罕她啊!
左右不过是为了梅家,这才要带着言佩儿分家过, 如果不是言佩儿刚才帮少爷挡那么一下子,少爷说不定都跟她和离了, 哪里会出言府还管着她这个累赘。
梅盛对上言佩儿的眼睛, 她眼睛很是干净, 猫儿的瞳仁那般, 一眼就能看出心思。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别的深意, 只单纯想睡那张熟悉的拔步床。
梅盛点头,“可以。”
不管有没有深意,左右不过跟以前一样生活, 没什么区别。
言佩儿顿时松了口气,她还想问梅盛有没有炭, 她怕冷,可一想到府里除了言五所有人对她都没有耐心, 问十句不一定能回一句,言佩儿就默默地抿紧唇。
她半蹲在地上揉腿。
“分家?”言老爷子才回过神,他指着梅盛,“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分家是不可能分家的,要是分家的话,言府就只是言府,而不是三品大员御史大夫的府邸。
京城是个最捧高踩低的地方,没了官衔庇护,言府的日子要比言佩当官前还艰难。
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跟事儿让谁去扛,让他这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吗?
老爷子是最先说分家的人,现在又是最反对的人。
他清醒着呢,吓唬归吓唬,怎么可能会当真,就像以前他吓唬言佩那般:养你有什么用,连你妹妹都照看不好,她要是再哭闹,看我打断你的腿!
都是言语上的手段。
言佩她是家中老大,是长姐是嫡女,她就该承受这一切,担起她大姐的责任来,上敬老,下爱小。
现在想把一家子撂下自己出去过,想得美。
匀儿听老爷子这么说,也松了口气,他还真当老爷子从心底想分家呢。
要是分了家,那他和女儿跟谁过呢?老爷子还是言佩?
匀儿私心里自然想维持现状,这样对他再好不过了,如果梅盛能主动提出和离那就更好了。
到时候他就顺势可以跟言佩在一起,成为名正言顺的言府主君。
匀儿一直有这个想法,这几年最为强烈,因为女儿言川可都十六了,快到了娶夫的年龄,他若不是正儿八经的言府主君,那将来言川可跟她夫郎生的孩子,会分不清他跟梅盛谁才是她亲祖父。
这也是为何匀儿隔三岔五找梅盛麻烦的原因,言佩管不到后院里的事情,梅盛眼界高又不愿意去算计,后宅之中,自然是匀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给老爷子上眼药,换次品燕窝,消减府中开支,逼梅盛往府里贴钱,他就不信一个男子在不喜欢言佩的情况下,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下去。
匀儿想,他迟早会提和离的。
谁知比和离还先到来的是分家,梅盛他竟然提出了分家,自己走不算,还要把言佩也带走!
那怎么能行。
匀儿手扶着老爷子,柔声给他递台阶,“弟弟可能就是一时气话,咱们一家人,怎么能分家过呢,到时候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言府的笑话还少吗?梅盛心里冷呵。
从言佩被老爷子逼着认下言川可当女儿起,言府的热闹就没断过。
谁家后院的账目由一个堂姐夫管着?谁逼着一个铁骨铮铮的御史去给妹妹谋个官职?谁让言佩这般刚直的人去给言川可找科考的门路?
梅盛不是不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他借言府的势,言府图他的钱,别的事情互不干扰。
可现在他们是越逼越紧,没有下限一般反复挑衅,今日甚至直接动起了手,梅盛不想再忍下去。
他跟言佩什么情况老爷子不是不知道,现在这般作态不过是想探他的底线罢了,踩着他的骨头,慢慢往下碾,看他能忍到何种地步。
梅盛此人,若是没有半分脾气,也撑不起家中的生意。
今日无非两个结果——
分家,他带言佩走。不然和离,他自己走。
梅盛这话说完,屋里都静了几分。
匀儿眼睛一亮,下意识看向言佩。言佩身上的变化他不是不清楚,可他不在乎,他要的不过是三品的御史大夫,至于言佩什么性格重要吗?
老爷子倒是眼底慌了一瞬,梅盛要是和离了,往后府里的开支谁出?指望言佩清水衙门里的那三银两钱的俸禄吗?
“你是带着你的床分家跟我走,还是我自己走?”梅盛再问了一遍。
言佩儿怕他真走了,下意识伸手扯住他的衣摆,昂脸说,“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不带床跟你走都行。”
别说跟梅盛走了,跟谁走她都可以,但一定要把言五带上。
这个世界对言佩儿来说就是陌生的,很多事情都遵循本能,既然她跟谁都不熟,那和不讲道理的老头子比起来,允许她带着床的梅盛就友善多了。
她抓的有些紧,梅盛衣服往下一沉,不由看她,抿了抿唇,“好。”
他本来可以连这个麻烦一并扔在言府里,但言佩儿看起来过于可怜,像只坡脚的猫,爪子勾住了他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