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眉这两天都跟卫沁一起上下班。公司里本来就在传齐眉跟卫沁的流言,现在传得就更凶了。好些人说他们同进同出，拿这当两个人在一起的实锤，都说卫沁难怪对齐眉服务这么到位,原来是因为跟齐眉有那种关系。

卫沁听到流言的时候很气愤，立刻跑去找齐眉，生怕她误会,可没想到齐眉一点儿都不介意。安全第一的情况下,流言这种东西，不痛不痒，对她根本产生不了影响。

而且齐眉前不久才处理过传播谣言的人，所以大家虽然背地里传着小话,却都不敢大声嚷嚷出去。

倒是媒体上对于《求问》的宣传开始预热了。

《求问》的官博发出了定妆照，紧接着就是数组剧照,热搜一个劲儿地买，一片繁荣下就能看到成千上百条说小师妹好飒好好看的。

齐眉看了两眼就放下了，反倒是让化妆组的姑娘愤愤不平了好一阵子,连卫沁都有点儿看不过去。

到了江艺晨该回来的日子,一整天都没见着人,齐眉也不打算等了，干脆收拾东西打算回去。这些天都没去曾贤家蹭饭吃，搞得她颇为想念的，于是她给曾贤发了条信息：“曾大厨，今天下厨房么？”

曾贤回得很快：“下。”

齐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立刻收拾起东西。才刚装好包,就有个内线电话打进来,通知齐眉前台有个包裹。

齐眉愣了一下,压根儿没想起自己有什么快递,想了半天还是放下包走下了楼。包裹收件人是齐眉，尺寸不小，是个大箱子，齐眉好奇心作祟，直接在前台就借了小刀打开纸箱，登时只听到周围的人一片“哇”声。那大箱子里，赫然是一整箱子的玫瑰。166小说

齐眉傻住了。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拿起了放在玫瑰上方的一张白色信笺。那信笺上很简单，没写什么长篇大论，只有几个字：

致齐眉小姐，

——钱通眼。

齐眉的血液忽然之间从头凉到了脚底。

周围的喧闹声忽然之间就如潮水般褪去，眼熟的景象猛地与从前重叠，眼熟得让她恍惚在梦中。

钱通眼第一次见到齐眉后的第二天，就给齐眉送来了一整箱花。也是一整箱的玫瑰，上面叠着一张纸片，写着一模一样的文字。

齐眉当时也在公司前台收到了这个包裹。当时的她除了些许慌张和茫然，还有一丝对有人送她这样多玫瑰的欣喜，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从那以后，她几乎每天都能收到花，很快有人发现送花的人不是齐眉当时的男友周正，而是钱家小公子。她勾搭上钱家小公子的八卦很快发酵，网上又是一圈她的黑料。钱通眼给她送完了花，就送请柬，然后人出现在了泰华，再接着，就是出现在齐眉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地方——

齐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整箱玫瑰都踹翻在地上，疯了一般用脚狂踩着地面上的玫瑰。鲜红的花瓣仿佛破碎的血肉，散落在地上，看得周围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刚刚还喧闹的四周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偷偷打量着齐眉。

齐眉的嘴唇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握着自己的手，打了个电话：“卫沁……下来。”

卫沁赶到了楼下。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也震惊了一瞬。齐眉很漂亮，当她站在一地的鲜花里视觉效果就更惊人了。可那种漂亮里仿佛带上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让一地的花瓣都仿佛从她身上淌出的鲜血。卫沁的心脏砰砰直跳，赶紧就上前来搀扶住齐眉：“没事吧？有哪里受伤了吗？！”

齐眉裸露在外的小腿上被玫瑰的倒刺勾出了好多细细的伤口，可她仿佛没有觉察到一般，跟着卫沁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所有人才都开始窃窃私语。不远处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的江艺晨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一时走不动路。她刚刚才回来，本来是打算低调行事，全身都给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这样惊人的一幕。

齐眉那疯子一般踩花的动作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那股子疯劲儿，让江艺晨又是害怕，又是惊喜。

她缓慢上前，跟众人一样看着这满地的狼藉，眼尖地在保洁打扫时看到了一张躺在那儿的纸片。

她眼疾手快地上前将纸片抽出，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她还愣了一下。她总觉得这名字眼熟，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于是她干脆掏出手机查了查。齐眉认识的人肯定非富即贵，一般一查就能查到。果然不出她所料，钱通眼的名字一出来，就是厚厚的信息群……

江艺晨越看越惊喜，赶紧收拾行李上了喽。

齐眉被卫沁带回了自己的休息室后才缓缓冷静了下来。卫沁看她情绪激动，动作和语言都非常小心，蹲下身来，轻轻问：“眉姐，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行吗？”

齐眉没有说话，坐在那儿像个失去灵魂的娃娃。

卫沁于是轻手轻脚地拿来了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在齐眉面前蹲下，帮她腿上的细小伤口消毒。

齐眉的小腿上、脚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划得很深，有些甚至还有玫瑰的倒刺在里头。

卫沁花了小半个小时才清理干净，担忧地看着齐眉，问道：“眉姐，我把王哥叫来行么？”

齐眉总算是回过了一点儿神。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卫沁，眼神才渐渐有了神采。卫沁在她面前——卫沁是她的助理，不是金菲的助理——这不是上辈子——

齐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很缓慢地吐出。她说：“给我倒杯水。”

卫沁见她能说话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去给她倒水。

齐眉慢慢地喝光了一杯水，仿佛生锈的脑子才开始运转起来。钱通眼为什么要给她送礼？他跟自己这辈子都没正式见过面。不应该。

齐眉忍不住换了个思路——难道钱通眼看上她不是因为周正？

齐眉一直以为是周正将她引荐给钱通眼，这才让她走入了更深的地狱，但这辈子周正应当没有机会勾搭上钱通眼，为什么对方还是纠缠上了她？

齐眉将手里空了的水杯放下，看上去情绪已经镇定了。但她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透露出了几分不安定。她对卫沁说道：“你帮我去查一下，给我送花的人是谁，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卫沁不放心就这么放齐眉一个人待着，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王阳明，等王阳明来了，他才去按照齐眉的吩咐调查那一箱花的来历。

王阳明下来的时候，已经在泰华上上下下的工作群里看到了大家拍的照片和录的视频。他没等卫沁叫就已经在路上了，卫沁的电话打过去没多久，他就冲进了齐眉的房间。

“齐眉！没事吧！”

王阳明一冲进屋，赶紧就吼了一声。齐眉被他这一吼，又吼回了几分烟火气。她抬眼看了一眼王阳明。王阳明的心里一个咯噔。齐眉那眼神王阳明见过，当时她撞季江城后醒来的第一天，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王阳明心惊肉跳地打量着齐眉的小腿，上前来握住她的胳膊两侧，仔仔细细打量她是否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齐眉又因为他的问话感到暖和了一些。她拢了拢袖子，缓缓道：“没事……”

“这叫没事？！”王阳明冲齐眉骂道，“你跟我说这叫没事？！”

见齐眉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话，王阳明只感觉自己都快患心梗了。他缓了两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握着齐眉细瘦却有力的大臂，说道：“齐眉，我知道你心里有事。自从你跟季江城分手之后，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之前看你状态不错，也就没说，是我错了。你这样不行，有什么事，你得告诉我，我是你的经纪人，但其实我看你跟看我妹妹差不多。你每回碰到麻烦总是自己扛着，我实在是感到有心无力。”

齐眉听着王阳明的话，只觉得心口一阵酸胀。上辈子王阳明一直在试图拯救她，别人都放弃了，但王阳明和马小珏一直在。王阳明带出了她那么一个劣迹斑斑的艺人，把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了，也最终没有退出。他八年里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在人面前装了多少回孙子，才求爷爷告奶奶地一次次帮齐眉把合约谈下来，齐眉不是不知道。王阳明也曾劝过她干脆隐姓埋名休息一阵，但后来他发现行不通。让齐眉一个人待着，她会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