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王莽给东汉造成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以至于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各路军阀角逐中原,但打的旗号全是为天子征讨不臣。
主打一个天下除了我和天子,都是反贼!
就连袁术这会儿都老老实实的当汉家忠臣呢。
可问题是,我可以支持你,但你要我把粮食全给你,那可就强人所难了啊。
天子别说不富裕了,简直是穷困潦倒啊。
在刘封送来这一万石粮食之前,天子身边的三公九卿都去城外挖野菜了,这让天子何以自处?
因此,在刘封这一万石粮食送入城中,几乎当天就让刘协发出去了一千石,用以补发各级官吏、宫人的俸禄。
白波军之前也上门要过粮食,天子也给同样拨付了一千石,好让他们准备东行。
剩下的八千石,天子看的比什么都紧,跟命根子似的宝贝。
“诸位卿家,兴义将军之言,汝等有何看法?”
一边对杨奉等人的提议心动不已,一边又不舍得粮食,最后刘协还是决定听听重臣亲近们的意见。
太尉杨彪第一个发言,他如今虽已年过五十,却依旧胆雄气壮:“老臣以为当给。”
司空张喜有着迟疑道:“可若是给了,百官宫人的东行耗费又该如何解决?”
杨彪却答道:“不足之处,可召关东诸郡守州牧共议之。”
此时,司徒赵温捋须皱眉道:“若是关东诸侯以军粮不足推诿,如之奈何?”
情势比人强,人家虽然是千里迢迢来勤王的忠臣,可经历过西凉武人、河东武人洗礼过之后的中枢重臣们,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不再把自己放的高高在上了。
“关东勤王军虽名为联军,实为刘徐州一人之力而成。不但刘徐州出兵最多,还负担起了大部分的后勤补给,甚至连嫡长子都遣于军中,可见忠谨之心。”
张喜叹息道:“因此,我等所食之粮,皆是徐州不远千里转运而来,路途所费,恐有半数以上。徐州所辖不过五郡,刘使君又是前岁刚刚到任,至今不过两年,实数更是只有一年,恐徐州也力有不逮啊。”
天子见三公议不出个好办法,无奈之下,只能去看九卿。
可同三公一样,九卿这边也一样没什么好办法,反倒是丁冲、钟繇等后进晚辈们却都有些跃跃欲试。
丁冲率先起身发言:“陛下,刘使君固然忠心耿耿,然曹使君也不遑多让。既刘使君出力甚多,力有不逮,陛下何不召曹使君询问一二,或许能得其助也未可知。”
丁冲不是不知道曹操没多少粮食,但不妨碍他插上一手,哪怕是让曹操单独在天子面前刷刷脸也是稳赚不赔的。
天子听了之后,竟然还真有了意动的神色。
毕竟在天子再如何聪慧,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些年来,一直为凉州武人掌控,对地方上的情况又如何会有什么了解。
他自然根本不明白兖州现在糜烂成什么样子了,更不知道兖州和徐州的差距已经彻底逆转。
在天子那简单的想法中,徐州是一州之地,兖州也是一州之地,而且兖州八郡可比徐州五郡还要来的富庶丰饶。
徐州如今都能负担起这么多的军粮损耗,兖州哪怕负担个一半应该也不力屈吧。
钟繇暼了眼天子,看清楚对方有意动的神态后,抢在天子开口之前先起身进言:“陛下,据臣所知,曹兖州恐无粮可贡。臣观刘都尉虽然年少,却颇识大体,不如天子特发一诏,以领刘都尉全权操办东行之事?”
钟繇的建议让在座众人的眼神一亮。
其实钟繇的建议本质上和杨彪是一样的,就是想要将百官和宫人东行的开销强加给关东勤王军,由此来省出粮食,供应给白波军驻留河东。
但钟繇的计策明显要比杨彪更为圆滑,更为隐蔽,而且也让刘封等人无从拒绝。
天子都把东行事务全权委托给刘封处理了,这是何等的器重和信任?
刘封唯有感激涕零,欣然接受,叩谢皇恩,才是忠臣应该做的。
这可要比杨彪强逼牛喝水要好多了。
到时候再给刘封等关东诸侯记上一功,不吝名爵,这不就成了皆大欢喜的喜事了?
丁冲倒是想反对,可群臣大多赞同此策,就连三公都颇为赞许。
无奈之下,丁冲也只能保持了沉默。
于是,天子决定召见刘封。
刘封闻召时,有些懵逼,不知道小天子召自己有什么事情。
不过他也知道,这会儿他还没资格问这个问题,只能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跟着宫人前往“皇宫”所在。
到了之后才发现,在场的人还不少,把个小宅子挤的满满当当的。
告知刘封具体事情的人是钟繇,天子则坐在位置上闭口不言,但当刘封看过去的时候,小天子居然还主动给了他一个笑容。
一旁杨彪沉声呵斥道:“刘都尉,不得失礼。”
刘封却是猛的惊醒过来,慌忙低头以示恭敬。
对于杨彪的呵斥,刘封赶忙惶恐请罪。
别看杨彪好似吹毛求疵,可实际上却是好心,因为对方仅仅只是训斥了一句不得失礼,却是将刚才刘封觊觎天子的事情给带过了。
对于刘封的请罪,天子自然不会真降下惩处,结果自然是宽宏以待。
随后,刘封琢磨起白波军闹出来的这个事情。
刘封第一反应是天子想要折腾,可很快就排除了这一点。
真要折腾,重要的是事而非人。
天子手里并不是一点粮食都没,真要是天子想做,那必定不会召自己来,至少在办事之前不会召唤自己。
那这么来看,这件事还真就是表面上看的那么单纯。
白波军想分头押注,给自己留条后路,而恰好他们这个后路,也是天子的外援。
这不就一拍即合了吗?
可天子却又舍不得粮食,所以召来了最像冤大头的自己?
这么一理,事情就顺了。
可刘封也不是傻子啊。
一万石粮食,哪怕走水路,从徐州千里迢迢的运到河内就得耗费五千石粮食,剩下从河内再运到河东,这段陆路的损耗比之前那上千里的水路还要多上一倍。
河东的一万石军粮,相当于要消耗徐州两万五千石粮食。
就凭你天子一句话,老子就得割肉?
更别说刘封已经看出来白波军在忽悠小天子了。
白波军的说法看起来没啥问题,可实际上却藏了一个大雷,那就是军中牲畜,尤其是战马。
河东白波军的主要战力就是骑兵,否则以他们这一身破烂似的装备,能和西凉军血战?
刘封仔细观察过,河东白波军的披甲率仅仅只有两成多,基本全是皮甲,看不到铁甲,甚至就连皮甲也都是半身甲。
对付这种敌人,刘封觉得只靠自己那一千训练有素的重甲步兵,就能把河东白波军步卒给打崩溃了。
所以,白波军的主要战力,在骑兵上。
哪怕是最弱小的白波军军头李乐,两千来人的部队里竟然有四、五百匹战马,人马比高达四比一,而整个白波军最少拥有三千匹以上的战马。
战马的消耗可是步兵的五倍,如果只算口粮,那也得是两、三倍。
而且人能抗饿,马可很难扛。
就算以最低的两倍来计算,三千匹战马,就需要多算六千人的口粮,而且马匹还不如人能抗饿,这样算起来,最少得再给白波军两万石,总共三万石粮食才够。
刘封哪里肯吃这个亏?
尤其刘封要是真吃了这个亏,估计朝廷也好,白波军也好,可能心思就活泛起来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