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室内一片沉默,只有“嬷嬷”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声。
程微眼神清澈,与太后对视。
许久后,太后开口:“乔嬷嬷,替……皇后把脸上妆容卸掉。”
程微睫毛颤了颤,面无表情。
太后冲她招手:“玄微,来哀家身旁坐。”
程微依言过去坐下,等着太后问话。
太后就这么看着程微,好一会儿后,忽然抓住她的手,问她:“怕不怕?”
程微抿唇笑,像是天真无邪的稚子:“替患者解除病苦,怎么会怕?”
“可是,她是皇后。”
“皇后是病人。”
听了程微这话,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后眼角一湿,别过眼长叹一声:“是啊,在哀家眼里,我的侄女病了,是个需要大夫的病人。可……在许多人眼里不是这样的。”
太后心绪有些激动,对着程微,一些话不自觉就说了出来:“她虽是皇后,可无宠无子,幽禁关雎宫,哀家就只是不愿看她这样终老而已,可有些人却见不得皇后好的。玄微道长,你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参与进来,或许会引来不少麻烦。”
太后定定看着程微问:“不怕么?”
程微笑得诚恳又俏皮:“太后一定会保护我的吧?”
她是可以对皇后的身份心知肚明而不挑破这层窗户纸,这样一旦被人知晓,还能以不知情解释。
可皇后的病不允许她这样装糊涂。
疯癫之症,重在病因。
若是不挑明皇后的身份,将来治疗到一定阶段,又如何从太后口中得知皇后的病因呢。
皇后她是一定要治好的,华贵妃与太子她是一定要拉下马的。只有这样,才能替大姐姐报仇,避免噩梦中亲人们的悲惨命运。
太后看着无所畏惧的少女,终于笑了:“是。哀家会保护你的,谁要是与玄微道长过不去,就是与哀家过不去。只要玄微道长能治好皇后——”
说到这里,太后顿了顿。有些犹豫:“只是国师曾说,皇后心病难医,无法治好。”
她找到程微,当然不认为程微已经超越了国师,不过是走投无路。但凡有一点希望就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程微笑着解释道:“太后恐怕对符医不大了解。符医不像寻常技艺,往往是因为见不到高深的秘典而止步不前。符医更讲究天赋、悟性,纵然是所有秘典都呈现在眼前,每位符医会各有擅长的方面,而我恰好对此科有些领悟。”
咳咳,这个时候,增强患者亲人对医者的信心很重要,将来才会更好的配合。师父要是听说了她的大言不惭怪罪下来,大不了回去跪经书好了。
而太后听了程微此话,神情果然放松许多。
“太后。”乔嬷嬷退至一旁。洗净妆容的皇后就映入程微眼帘。
程微不由一怔。
果然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遇到的女子,只不过因为刚刚净了脸,瞧着就更正常些,也因此,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更强了。
她这是第二次见到皇后真容,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呢?难道说,这世上真有眼缘一说?
压下心中疑惑,程微欲要见礼,被太后拦住。
“别行礼,她见不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