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爷由老仆扶着下了床榻,对着程微忽然深深一揖:“姑娘的恩德,我们记在心里了。”
程微侧开身子:“孟老爷不必如此,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等孟老爷考完试,记得来把诊金交了就行。”
孟老爷一怔,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姑娘仁善。”
妇人过来,跪下给程微磕了几个响头,站起来扶着孟老爷往外走。
程微忽然想起一事,喊道:“等一等。”
她快步走到孟老爷身旁,道:“孟老爷,不知你发病时是否有知觉,我想把这种病症详细记载起来,将来好作参考。”
孟老爷自然满口答应下来,细细述说了自己发疯时的感觉,这才千恩万谢离去。
程微手中握笔。飞速记着孟老爷说的话,写完后想了想,又加上自己的心得,这才合上了小册子。
“薛大哥。你直直盯着我做什么?”
薛融不掩敬佩之情,由衷道:“三姑娘,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神医。难怪前人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刚刚你虽救了孟老爷一人,其实是救了他一家人。”
程微白他一眼:“少见多怪。比我强的医者多得很。”
她口中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薛融这呆书生,偶尔还是挺会说话的嘛。
“三姑娘!”薛融忽然站起来,一脸严肃。
程微莫名其妙:“怎么啦?”
“要是我三年后依然考不中,就拜你为师学医好不好?”
程微目瞪口呆,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等你把欠我的银子还清再说吧。”
近日来,程微呆在济生堂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哪怕下午在德昭长公主府学完骑马射箭,宁愿返回济生堂,也不愿回府。
可科考前一日,她还是忍不住早早回去了。
用过晚饭,飞絮居已经掌上灯,室内一片明亮。
程微在灯下咬断了线头,一遍一遍摩挲着雪白的罗袜。
画眉笑盈盈道:“姑娘,这袜子是给二公子做的吗?您这回的针脚比以前要细密多了。”
“我没觉得。”
“真的呢。这么细密的针脚,还被姑娘仔细包了边,穿起来定然舒服透气。二公子穿了您做的袜子,定会考个状元回来。”
“是么?”程微一直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把这双袜子送过去。
她心知二哥现在厌烦了自己,怕把袜子送过去会遭二哥冷眼,可听了画眉的话,又心动了。
二哥那次还说喜欢穿她做的袜子呢,只要二哥穿得舒服,能考好,就算又惹他嫌了,也是值得的吧。
“那……就送过去吧。”
画眉笑容清脆:“嗳,婢子这就给您掌灯。”
她比欢颜心思敏锐,早察觉这段时日姑娘情绪不佳,若是能和二公子多说说话,说不定就好了。
“不用了。”程微把袜子递给画眉,“你给二公子送去就行了。”
“姑娘——”
程微匆匆找了借口:“我过去就忍不住拉着二哥聊天,会影响他温书,你把袜子送去就速速回来。”
画眉不疑有他,接过袜子用帕子仔细包好,提着灯笼往长青苑而去。
长青苑竹影摇曳,灯火通明。
程澈把书卷放在案边,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后自嘲一笑。
他心知这番坐卧不宁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