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儿立得笔直,神情冷漠,目露悲凉。
那个男人,是她恋了近二十载的,可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话是对的。
韩氏走过去,与程微并肩而立,然后看向程二老爷:“老爷,微儿说得对,咱们当父母的,怎么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孩子?素尘道长对微儿不满,您就应该和她解释才是,她若不听,那就罢了——”
“无知妇人,你懂个什么!”程二老爷不料韩氏站在程微那一方,气得险些吐血。
韩氏虽痴恋程二老爷,可有些原则性的问题是从来坚持的,这也是程二老爷一直认为她有所保留的原因。
在程二老爷看来,这个女人不是爱他爱得能付出性命么,怎么还这不答应那不同意的,可见对他的感情不过如此。
“我是不懂。老爷,我只知道,谁对我女儿不满,那我对她更不满,没有为了一个陌生人满意收拾自己女儿的道理!”韩氏转头,拍了拍程微,“微儿。你继续学着吧,你父亲受了伤,我带他先回去了。”
这时程三老爷终于插上话:“二嫂,我看二哥是腰椎折了。不宜随便移动,还是先抬上床去,我来看看吧。不行的话,还要请太医来瞧瞧。”
程二老爷已经气得浑身哆嗦了。
这些混账东西,终于想起他腰椎折了!
“韩氏……我再说一遍。带程微回府!”他深深吸了口气,“你若不听,可知道后果?”
韩氏垂了眼,没有接程二老爷的话,对程三老爷道:“三弟,你快叫人把你二哥抬床上去吧。”
“嗯。”
程三老爷颔首,刚要喊人,忽听外面一阵骚动,声音之大,连这里都隐约传了进来。然后一个伙计就匆匆进来,神情惶恐:“三老爷,不好了,来了闹事的!”
“怎么回事?”罗三老爷神情一凛。
伙计大喘着气道:“说是年前一个妇人来咱们医馆看病,大夫诊断她为气血两亏,结果昨夜突然大出血,请了大夫来看,才发现已经怀了近三个月的身孕。”
程三老爷脸色顿时变了,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问:“现在人怎么样了?”
那伙计都快哭了出来:“那妇人现在被她家人抬了过来,正在医馆门口放着呢。说是不行了,要咱们医馆给个说法呢!三老爷,您看这可怎么办啊,现在好多人都堵在那里看热闹。这个事情,可真不好办啊——”
随着伙计的诉苦声,主仆二人渐渐走远了,留下程二老爷一家三口在室内。
程微抬脚就走:“我也去看看。”
韩氏伸手拉住她:“微儿,你不能就这样抛头露面的。”
程微心悬外面情况,匆匆点头:“我知道。我回屋里取帷帽。”
她撂下这句话,匆匆离去,路过程二老爷看都未看一眼,眨眼间,室内只剩下韩氏夫妇。
韩氏同样很担心。
从大处说,济生堂是怀仁伯府传承百年的医馆,真的出事,伯府名声大损不说,将来财物上会更拮据,谁都不好受;从小处说,三叔对女儿委实不错,而这济生堂一直是他打理的,一旦名声垮了,三叔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韩氏叹息一声,走到程二老爷跟前,一弯腰毫不费力把他抱起来,放到了临窗榻上:“老爷,您先在这歇着吧,我也去瞧瞧。”
被一个女人抱上床,程二老爷觉得整个人格都被侮辱了,想要大骂发泄,奈何屋子里连一只苍蝇都没有,就算骂出来也只有他自己听回音,到最后只得恨恨拿拳头砸了砸床板,因为用力,牵扯的腰上更疼,两眼一翻险些疼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