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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万恶渊老大那些年 第175节(2 / 2)

只是三言两语的判断,顾七重重地松出一口气。

他的小师弟,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七的手紧紧握住,直至过度绷紧的身躯使得身上的伤有裂开的趋势,他才缓和下来,一双妖瞳盯着指节间的剑茧,千思万绪随着屋外远去的脚步声而走,他体内蠢蠢欲动的妖血早就被抚平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通灵血气味,这股气味深入神魂,他知道,神魂撕裂妖血沸动的伤没那么快会好,能维持下来,恐怕是源自宿聿身上的通灵血以及身体里狮麟残魂。

从清醒的时候开始,顾七就已经打量过这周围破旧却和谐的景况,给他包扎伤口的全是鬼修,没有露出凶狠奸恶的性格,处理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其中不乏有技艺熟练的医修,透过那个小小的窗户往外看,能看到院外弥漫的森冷透凉的阴气以及四处跑动的妖兽魂灵,几乎他睁开眼时,听到的就是鬼修如闲趣的议论,走兽欢快跑动的声音……与这漫天森然的阴气,好像不太一样。

这些不一样的,或许与千年前一样的事物,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

“醒了?”狼王从窗户爬了进来,它缩变成少年的模样,爬进来还费了点劲,狼王现在的人话说得越来越好,没像之前那样磕磕绊绊,说起话来十分流畅,多亏了那些喋喋不休地教它说人话的鬼修们,“我感觉你差不多该醒了,来得刚刚好。”

顾七妖瞳微敛,他知道狼王的意有所指。

“狮麟自古就很霸道,它有着其他异兽羡慕不来的躯体,天生愈合能力出众,骁勇善战,上古的时候,我就觉得上古坍塌了,它也是一只注定长生的异兽。”狼王嗅觉灵敏,闻到了屋内的通灵血味,择了个靠窗的位置待着,所以他能在尸骨上残留这么多意识,比他更强的狮麟,应当会在尸骨上留有更强悍的元神……而在埋骨之地狮麟的残缺的尸骨里,没有任何元神的痕迹。

“所以我才能这么快醒过来。”顾七道。

狼王点了点头,轻轻嗅了周围的味道:“你身上狮麟的味道重了。”

若说最开始看到顾七的时候,狼王只是从他身上闻到老友的气味,疑惑他是老友的残魂或者转世,更或是族中的幼崽,但现在闻到顾七身上的气味,那股人的味道与兽的味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原先那股区分开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他身上的气味,就跟狼王现在的气味很像,与人融合,是人也是兽。

“是吗?”顾七垂眸,看着指尖过长的爪迹。

人身上没有的,属于妖兽的利爪……神魂哪怕受了重伤,他能感受到另一股源自陌生的妖力,在循序渐进地修复他的魂灵。

“很抱歉,我不是狮麟。”

他是人,叫顾七,也叫裴观一。

“你刚刚好像有话要跟他说,为什么不说?”狼王问。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狼王以为得不到回答了,才听到男人克制的一句话:“再晚一些,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不去回忆那些尸山血海,不回忆过往的悲痛业债……他在离开魔窟后发生了什么,去往虚无之地后的百年发生了什么,喜欢背着行囊看山海的他动手屠戮修士的时候在想什么……以及最后毁掉万宝殿时,他在想什么。

似乎每一句询问,或问一句过得好吗,都是对伤疤的揭露。

裴观一问不出来,也不敢问,他只希望师弟记得好一点的,快乐一点的事情。

狼王兽瞳里带着几分异色,他的老友,或许是在岁月长河中不复归还,好像干了一件大事,护住了一个人族剑修的元神。

只是很奇怪,活下来不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吗?那是其他妖兽都得不来的转世长生。

可为什么它从这个承载狮麟残魂的人族修士身上,从那双平静的妖瞳里看到了一种难过,懊悔自责的无能为力。

“你的神魂伤得很重,清醒不意味恢复。”狼王还是多说了一句。

顾七看着身上的伤口,“我知道,谢谢。”

鬼修们回来了,狼王慢悠悠地在山间散着步,往埋骨之地所在的洞窟行去,走至半路时,他看到远处日光西斜,摇椅在日光中晃了晃,那是热衷于摇椅的活尸,嚼着不知从哪顺来的草药,边嚼边晃着椅子。

而少年屈身睡在其间,无形之中像是做了个难得的美梦。

狼王决定下次把老友狮麟的骨头从地底里挖出来,也晒晒太阳,享享福。

宿聿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没有人惊扰,日夜不分,等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了一天。

而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两只剑齿虎扑到身上反复舔舐,最后还是被气急败坏的墨兽赶走,他才从清醒的惺忪中看向骆青丘那两只爱好舔脸的残废妖兽,然后喜迎面色古怪朝他伸手打招呼的骆青丘。

对于化神期元神来说,骆青丘的魂似乎修得特别好,在充满阴灵两种气的万恶渊里,元神的休养要比外界快上数倍,所以他在沉睡了两日后就清醒了,一清醒面对的就是泪眼汪汪,跪在他跟前早已死去的同门师弟们,在那短暂的时间里,骆青丘以为自己真的死透了,才会在睁开眼看到亲友,但这种悲伤却在孔雀王舒畅展开自己尾羽的时候蓦然清醒。

“它交钱了吗?”墨兽问:“就让它进来?”

孔雀王:“我肯定是交了!”

启灵城最近来的修士太多了,时常有修士跑去仙灵乡,尤其是情感丰富的玄羽庄副庄主,在外人眼里威严肃穆,到了夜里只会带着自己的妖兽躲到仙灵乡里悲伤难过,顺带对着天边的月亮掉几滴眼泪。作为万恶渊邻居,孔雀王本身又是一只心软的妖兽,这几日为了避开外界的修士跟男儿有泪就弹的玄羽庄副庄主,就躲到万恶渊里图清净,顺带拔了一点自家子民的羽毛交居住费。

骆青丘有点呆滞,看到一群玄羽庄鬼修陪伴在自己身侧,他有种分不清现实与虚妄的感觉,尤其是听到玄羽庄副庄主偷偷为他掉眼泪:“师叔他,以前对我很严厉。”

玄羽庄鬼修们纷纷点头,回忆起来还是很感动:“他为我们哭了好几次!孔雀王都跟我们说了,没想到副庄主那么坚强的人,也会为我们……”

为此,他们曾经不信过,直至一群鬼半夜躲在仙灵乡里,看到副庄主对月掉眼泪,才彻底信了。

不见神明嫌弃地路过,“人族就是麻烦,掉眼泪还得应时应景找个风水宝地哭。”

外面东界南界修士翻来覆去查启灵城的事,宿聿一点也不在乎,他在万恶渊一躲就是好几天,期间就听着齐六从齐衍那顺来的八卦消息,比如顾家铁锤男跟殷家老祖宗干起来的事,但因着这件事,南北东三界既往发生诡异的事全都被翻出来了,之前未曾发现的事情,隐隐却能看到诅咒的影子。

骆青丘把那天经历的事简单说了说,剑齿虎所说的青衣人得到了骆青丘的证实。

但他被困那个灯器,知道的事情不多,只道出顾七将他从灯器中解救出来,顺带将黑衣人布排启灵城天魔阵一事说了,也说及青衣人对顾七过于特别的态度:“当时那人手中持有特别的器物,那器物能限制顾少主,应当是留有后手,甚至那人似乎打算用抽走我元神的方式,带走顾少主的元神。”

宿聿却知道有区别。

普通修士的魂灵元神经历一场磨难后残缺不堪,但像骆青丘以及顾七这样的,元神坚韧稳定,明显地与其他人有区别……这一点他想到公堂上齐则当众掀开那双残疾的腿,清晰地说出咒,并非空穴来风……对于幕后人而言,普通修士的魂灵固然重要,但是有些特别的魂灵元神似乎更为重要。

骆青丘跟顾子舟,就是幕后人想要的元神。

或许数十年前,东海出事的齐则,也是在幕后人的算计里。

那天追杀顾七跟骆青丘的青衣人,也在万恶渊悬崖边缘停住没有入内,之后不见神明巡山甚久,也没察觉到那些人的痕迹,就仿佛这些人抢夺魂灵失败后就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但宿聿知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越是平静,越是可能从中酝酿什么阴谋,见招拆招总会慢人一步,若想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现在最主要的是弄清这群人下一次计划是什么,会锁定哪个地方。

而这些消息,得等散修盟跟齐家那边新消息传来,才能有下一步的猜测。

这短暂的安静,让宿聿选择安定地待在万恶渊里,避开了那个时刻在他院子外巡逻的顾家铁锤男。

只是每次去晒太阳的时候,总会路过张富贵的药房,与此随之的是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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