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对着年轻人在说话,也没有接过那张手帕,只自顾自地埋怨着不知名的人。
她越说越激动,陡然间像发了疯似的跨过火盆,直往河边跑——
“我被他拦住了,他劝我不要做傻事,也不嫌我这一把老骨头说话絮叨,问我这是在祭拜何人,我告诉他,从前镇上有个吃人的魔头,将我孙儿的爹娘吃了个一干二净……他们,他们那般年轻,大好年华,却叫这该死的祸害夺去了命!”老妇人恨恨道。
姜照心神一动,老妇人话语中提及的这个姓焦的南国人,莫非就是先前食肆的店家所提及的那个被吃掉的年轻人?
“我恨啊,每每到那日,我都会想起当时满屋子的血……这么多年了,小杰他不懂,我满心的痛亦不知向谁倾诉,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老妇人失声痛哭,“你们懂吗?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相信。最后,我跪在地上求他,求他替我那可怜的儿子儿媳报仇。”
她说,这镇上太久没有生人来了,久到她甚至以为霞镇的噩梦过往都是假的。
她年老体弱,镇上也全是老弱妇幼,她压根没法替自己的亲人报仇,对她而言,年轻人的到来就像一潭早知深浅的死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大娘,您先起来,您这样真是折煞我了!”年轻人为难地想将跪在地上恳求他的老妇人扶起来,但她的力气诡异的大,年轻人一时扯不动,也不敢扯痛了她。
老妇人扒着年轻人不松手,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过往,她已经无所谓年轻人会不会帮她了,她只想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
到最后,年轻人只得无奈道:“大娘,您先起来罢,我答应您,我会试试杀了那魔头。”
但话说到这时,老妇人渐渐止住哭声,理智回笼后,她哽咽着迟疑道:“算了,还是算了。咱们萍水相逢,我不能拖累你,你肯听我说这些,已经不错了。这件事儿……那么多年了,哪有那么轻易。”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黯然地转过身准备收拾一地残局,没再给年轻人一个眼神。
姜照支着下巴,歪头问道:“那他最后还是信守承诺了,对吗?”
“甚至因此送命。”应璋于一旁冷冷接道。
老妇人抓着男孩的手一瞬握紧又松开,她深深地吸气又吐气,最终颓然点头:“是,都是我的错,是我病急乱投医,我不该对一个陌生的人说那么多,甚至利用了他的善良。”
年轻人说自己居住在望城,算半个望城人士,耳濡目染之下会些小伎俩。
他安慰老妇人,说这魔头为非作歹那么多年,望城都不曾介入,证明这魔头只要是个望城之人来了都能对付的。
他说,没关系,就算打不过那魔头,他的那些小伎俩也足够他逃跑了。
老妇人信了。
“他信守诺言,在我这儿住了三天。头两日,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以为是那魔头怕了,我天真地以为,这年轻人或许就是霞镇的救星……但是,第三天晚上,那魔头来了,我听见好大的声响,我听见他和魔头打斗的声音……”老妇人浑身颤抖,陷入了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