炘念的心渐渐有了倾向,她明白一旦起疑就很难再彻底相信,这早就是条不归路。
傅渊颐一直没睡,陪着游炘念看完了游任雪的心头血。
游任雪的每场记忆都无比清晰,说明她是一个非常专注而认真生活的人。游炘念有点儿想知道自己的心头血捏开会呈现什么样的画面。是不是永远都是卢漫、卢漫、卢漫……
血幕上开始播放游任雪小时候的记忆,在她的记忆中游炘念年少时的模样已经很成熟,带着不可违抗的严厉。
游炘念眼眶微红,嘴角含笑。
傅渊颐像是发现了有趣而宝贵的东西,轻声道:“好像在弟弟妹妹看来,家里的大姐都是这幅让人担惊受怕的厉害模样。原来游小姐也有严厉的时候。”
游炘念挪了挪身子,顺小黄脑袋柔软的毛:“当然,我可是一向以严厉的长姐形象行走江湖。”
“难道不是脾气烂又任性的游家大小姐形象?”傅渊颐拆穿她。
游炘念提了一口气想要反驳,可回味一番,傅渊颐这句话可谓总结了她人生的精华。能够直面关于自身的真相,才是长姐的标志,才是成熟的象征。
“对,我就是任性脾气又烂。”游炘念说,“所以我死后得到的多数是骂名。不过现在人也真奇怪,我以为背地里说好话、当面说真话才是人生准则,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反着来。”
傅渊颐道:“怎么就多数是骂名了?说你好的你没听见。”
“是么?”游炘念笑了,“哪儿呢?真没听见。”
傅渊颐指了指自己。
游炘念的笑容有些僵硬,随即又有点儿触动。
她长时间地沉默,傅渊颐也陪着她一起沉默,一点都不着急,似乎打定了主意游炘念最后会说点什么。游炘念知道傅渊颐一向料事如神,自己那点小想法逃不过对方的“眼睛”。与其来来回回干耗着,不如说出口。
“傅小姐。”游炘念看着前方,“你知道我只剩不足11个月,就时间而言,太短了,这不公平,不仅对你,对我也一样。而我回到人间才两个月时间,咱们相处这么短暂,作为朋友我对你一直都很尊敬,很多脾气收敛着,如果现在我是个活人,咱们有无限的相处时间,你就发现我和现在表现出来的我完全不同。你不知道忍受我是一件多辛苦的事。我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没几个人能受得了我。”
游炘念说得沉重,傅渊颐答得轻松:“没事,你烂,但我瞎啊。”
游炘念刚提起来的一口真气被她这句半笑不笑的话吹的烟消云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傅渊颐将她怀里的小黄抱过来,小黄看着像是困了,眼角都是眼泪。
“好了,不为难你了。”傅渊颐顺了顺小黄的背毛,“其实你想说的不是这些。你真正想的是你没法忘记卢漫,你和她在一起十年,无论她是不是凶手,对她而言你离开了五年多,而对你而言只有两个月。你是个长情的人,就算今天黑纸白字写着卢漫就是凶手,你也没办法将十年过往一刀斩断。你看着坚强,其实是个感性的人,跟小女孩似的。我明白,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依旧是她。”
游炘念不置可否。
傅渊颐摸了摸越来越没力气的小黄:“它死了快七日了,不适合再留在人间。我将它超度吧。”
傅渊颐把她破烂不堪的伞拿来,在车里撑开。伞下黑色的符纸也残缺了大半,晃晃悠悠地发出微弱金光。小黄很舒服地打了个呵欠,抬头看了游炘念一眼。
原来不是所有的离别都是坏事,可所有的离别依然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