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秦秣自觉地收拾碗筷,方澈有些担忧地说:“秣秣,你确定你不会摔坏东西?卡西教授这些碗碟很有收藏价值,要是坏掉几个,那就可惜了。”
秦秣手上微微一抖,转头向方澈露出一个灿烂得晃人眼的笑容,声音却冷飕飕的:“小方同学,如果我手上这些东西摔了,那可全是你给指使的……”
所幸秦秣曾经在茶馆里端茶送水的功夫没白练,收拾洗碗的工作还是能够顺利完成。
晚上雨越下越大,卡西留秦秣和方澈到她家里过夜。因为冒雨行走确实艰难,卡西家里又有足够的客房,两人也就留了下来。
“秣秣,你不如去把酒店的房退了,就在这里陪我这老太太过几天,怎么样?”
秦秣自然是点头,微笑道:“夫人,虽然是叨扰,但我心中窃喜,也就不客气了。”
小老太太乐得大笑,笑过之后又很有风度地瞪过秦秣一眼:“你们这两个孩子,一个叫我教授,一个叫我夫人,叫得我好像是中世纪古画里的老学究似的。怎么?你们就不能尊老一下,叫我一声奶奶?”
“卡西奶奶!”秦秣脆生生地叫,没有分毫犹豫。
方澈也缓缓地叫了一声:“卡西奶奶。”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卡西就洗漱睡觉了,她揉着额头道:“这人一老就是撑不住,睡得早起得早。我当年的小学老师如果看到我现在这样规律的生活,一定会很欣慰,他没白教我早睡早起的含义。”
话说完,她自己先乐呵呵地笑开了。
留下秦秣和方澈在客厅里,看着无聊的电视剧。
秦秣还好,她看电视不怎么挑,凡是能有助她了解更多常识的电视她都愿意认真去看,而方澈就没这样的好胃口。他拿出自己功能强大的手机,在上面列起了算式,算了几分钟,他又去看秦秣认真看电视的侧脸。
这个女孩曾经脱出了他视线控制两年之久,虽然方澈从不曾忘记在她生命中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但秦秣还是悄悄地在他指缝间溜到了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
方澈悄悄在心里叹一口气,他有点介意。
“秣秣。”他轻唤了一声,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游移,终于还是问出口,“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有什么趣事没有?”
“嗯?”秦秣闲散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注意力稍稍从电视机上移开,“趣事?趣事很多啊,你要听?”
方澈低笑道:“写信费纸,email又费电,打电话国际长途很贵,直接对话我们又不是武林高手,不会千里传音。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你只管说,我不会嫌你口水啰嗦,也不会介意你有可能害我耳朵起茧的。”
这话把秦秣给气乐了,她转头很是凛冽地瞪了方澈一眼,却发现这家伙感应能力为负,分毫不为她眼刀所动。秦秣干脆关了电视,又指向方澈的手机:“还不收起你手上的东西?不介意耳朵起茧是吧?那你就好好听着,我让你试试耳朵起茧的滋味!”
方澈将手机塞到口袋里,两手一摊,然后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以眼神示意秦秣快说。
“其实也没什么。”秦秣摇摇头,“你也知道,高中能有什么?无非是书山题海,高二还好,高三的时候简直能折腾死人!”她稍稍回想那段黑色岁月,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我读文科还算是轻松的,主要麻烦是我数学不好,背英语也感觉吃力。”秦秣忽然笑起来,“倒是有一次,有个好笑的事情。有一次珊珊在超市里买了个特价榴莲回来,她兴冲冲地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拉着我和吕琳跟她一起吃。那时候是中午,我们在食堂里吃榴莲,其他的学生自动闻香退散,硬是让我们身周真空了十米。那种景象真是……”
方澈的目光在这样的讲述中愈发沉静,带着难言的温柔。
“对了,你能不能闻得惯榴莲?”秦秣问。
方澈摇头:“不习惯,我不喜欢吃。”
秦秣拍手叹道:“就是!很多人都不喜欢,其实我也吃不惯。不过珊珊爱吃那个东西,非拉着我吃不可。结果那个榴莲早就有点变味,吃完以后,珊珊和吕琳就大拉了一场肚子。”她轻笑一声,“我的肠胃比较强悍,吃完之后硬是什么事都没有。”
方澈点头道:“没事就好。”
“我帮她们跑了好几趟医务室,几趟跑过之后,我在医务室里吹空调吹得脸色发白。然后就碰到了高一时候的班主任章国凡,这位老师对我说了一句冷笑话……从我认识他以来的头一个冷笑话。”秦秣说得眉毛轻轻扬起,眼睛明亮得好似阳光折射下的清溪。
方澈很适时地问:“什么冷笑话?”
秦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直起腰背模仿章国凡当时的语调:“秦秣啊,虽然我知道你学习用功,但是你也用不着为了变得像林妹妹那样弱柳扶风而折腾自己吧?”
其实这话并不那么好笑,但秦秣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有喜感,方澈于是将手往沙发椅背上一撑,就发出了连串低低的笑声。
秦秣也笑,方澈抬手指了指卡西的房门,示意她同样压低声音,以免吵到卡西。
“还有呢?我耳朵还没起茧,你还要再接再砺才行。”
“真没什么好说的。”秦秣微微歪起头,“倒是有一次,就是高三的时候,学校忽然大方了一次,不过结果有点惨。”
“怎么?”
秦秣一边回忆一边笑:“高三那年国庆,学校忽然决定给学生们来一次免费大餐。就是九月三十号那天中午,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在食堂免费吃饭,然后菜有炸鸡腿、土豆排骨、和整条的小鲫鱼。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碗排骨、两个鸡腿和两条鲫鱼。”
方澈挑挑眉,等秦秣下文。
“和原来不一样,不是学生们到窗口排队打饭打菜,而是每个班分到四个大盆,就是那种好像大澡盆一样的铝制盆子。”秦秣比划了一下,表情很囧。
方澈轻笑道:“大澡盆?”
“光只是听描述,真的很难让人想象到那种场景。”秦秣揉了揉肚子,笑道:“有一半的学生在看到那个盆子以后就对里面的饭菜失去了兴趣,还有一半,你猜怎么样?”
“怎么?”
“打好饭菜以后,好多人只吃了几口就把饭菜送到了学校后面养猪场的饲料推车里。结果第二天,就传出了那里面的猪集体拉肚子的消息。”
方澈被学校闹的这个冷笑话给冷到了。
“对了,鲁松在最后一个学期忽然爆发,以黑马的姿态考入了上海交大。”秦秣摇摇头,转移话题,“成绩出来后,他还找着很多老同学组织了一次聚会。他买了个五层的蛋糕,抓起大家打奶油战。我没打过他,被涂了满头满脸。”
方澈目光一沉:“你觉得鲁松……很讨人喜欢?”
“挺有趣的。”秦秣神情间带着缅怀,“我送了一套《辞海》给他做贺礼,当时他收着书的时候,脸都苦得能掉出水来了。”说着她又笑,“鲁松咬牙切齿地说,他又多了好几块可以砸人的板砖!”
方澈没有笑,他淡淡道:“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试试他的板砖灵不灵。”
“怎么?你还想跟他打架?”秦秣挑眉,“你还是算了吧,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鲁松人来疯,长不大,你也跟他一样长不大吗?”
“你觉得鲁松像个小孩子长不大?”方澈的声音隐隐一松。
“反正我还没见他长大。”秦秣又闲适地靠回椅背,“说说你这两年怎么过的……我也不介意,耳朵起茧。”她抿唇,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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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略有修改,加更的一章不会黄牛,不过要晚点才能发,呃~面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