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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 / 1)

“荣绣?”

正好今日荣绣来宫里陪太后。

人被叫过去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皇帝劈头冷声质问:“沈娘子是你打的?”脸色都白了。

“我没有啊。”

“沈娘子身上三道刑鞭哪儿来的。”

荣绣怕皇帝,胜过怕康王,被他突然这么一问,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我,我只是想把她送”送出京城。

昨夜没有送出去吗?

越牵越广,越扯越乱,每个人都说与自己无关,可沈家娘子身上三道鞭痕,哪儿来的。

皇帝被吵得脑袋疼,“梁馀去职,案子交给大理寺查办,都下去,封大人留下。”

殿堂上只剩下了封重彦。

皇帝突然问:“一个沈娘子就能让封爱卿如此乱了分寸?”

“臣一时糊涂,请陛下降罪。”

是一时糊涂,还是护得紧?当年他只身一人潜入敌营,把自己解救出重围,乃是忠。昨晚他那冲冠一怒不顾后果,又是什么?

报恩?

皇帝看了他良久,“起来吧,自己去领二十个板子,下不为例。”

“谢陛下。”

人都走了,高安上前垂首低声道:“陛下,封大人这回有些失常。”

有情绪才是个凡人,他封重彦要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倒让他摸不透了,可他偏偏是为了沈家漏了水,沈家于他的这场恩,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他又会报到什么程度,那沈娘子

皇帝看向高安,“查清楚昨夜怎么回事。”

“是。”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猜猜女鹅是被谁打的,猜中红包奖励(下章揭晓)狗子在疯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种的海棠花都开了(重要剧情章,别跳。)◎

梁馀昨夜被封重彦废了一只手,今日一早跑到陛下跟前哭,结果半点好处没讨到,还落得了个丢职的下场。

出来后,梁馀一路哀嚎,大骂封重彦,从大殿哭上了马车,回到梁府,进屋看到里面的那人时,脸色才陡然一变,吩咐小厮:“关门。”

对面的人起身,“父亲”

梁馀想抬胳膊给他一巴掌,奈何手受了伤,只得怒目相瞪,骂道:“你是想找死吗。”

梁耳立在一旁垂着头不吭声。

“不孝子!”梁馀冲他举着自己还吊着纱布的手,“看到没,你老子的一只手因你而废,你知不知道,封重彦昨夜差点要了你老子的命。”

梁耳不敢去看他的脸,低头解释:“儿子听荣绣说,封重彦已经同沈家退了婚,照封重彦对沈家的态度,他不该”

“不该什么?”梁馀一声呵斥打断,“只要封家没有亲口说出退婚,她就还是封家的人!一个傻子一个愣子,她敢说,你也敢信!”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了,梁馀正色问他:“你审问了她什么?”

梁耳咽了一下喉咙,没说话。

“你这个逆子,谁让你自作主张”

“父亲!咱们的日子还不够窝囊吗,当年周家坐在王座上时,咱们梁家可是四大世家之首,如今呢?被打压被排挤,竟让封家一家独吞,不就是他封元骥当初跪得比咱们快吗,这一点我认,但后来呢?封重彦木鸢救驾有劳,咱们梁家就没功?修建学府,扶持寒门学子,每年要缴纳的边关粮草,银子哪里来的?凭什么他封家就能做到宰相之位,享国公待遇,我梁家就要为驴为马,这回是王爷抢了他封家的军功吗,那是他封家怕自己撑死,甘愿吐出来的。”

梁耳神色激动,“他封重彦能救陛下一命,咱们也能,只要拿到雲骨,把陛下那双腿治好了,梁家就能代替封家。”

梁馀听完一声冷笑,“当年上面的人亲自出马,都没能撬开沈壑岩那张嘴,东西恐怕早就没了,凭你几鞭子,就能拿到?”

“父亲真以为封重彦会相信沈家的惨案是前朝人所为?”梁耳又道。

封重彦再厉害,沈家却是他的命门。

他想息事宁人,想忠义两全,自己就来推他一把,即便这回他没拿到雲骨,但也成功了,成功地把封重彦逼到了水面上。

沈家娘子知道沈家的命案另有蹊跷,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而陛下,怕是已经对他生了防备之心。

余下来是忠是义,就看他封重彦怎么选,无论是选哪边,他封重彦都会违背他封家立世的家训。

梁馀看着他,似是不认识了一般,脸上的疑云越来越重,突然问:“谁给你出的主意?”

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自己清楚,他能想到这一层?

梁耳目光微微一闪,颇有些不服气,“这等秘事还能有谁知道,父亲就如此不相信儿子?”

梁馀还是怀疑,“昨晚的那些人呢?”

“父亲放心,儿子都已经处理好了,封重彦查不出来,这事推到荣绣身上干干净净,以她那性子,争风吃醋最好解释。”

梁馀抱着手在屋里踱步,不知怎的,眼前突然又浮现出了封重彦的那双眼睛,当下摇了摇头,“不对,恐怕还没等你算计他,就已经被封重彦先要了命。”

他封重彦能做到今日这个位置,岂是好糊弄的,昨夜他能对自己毫不手软,便是已经确定了与他梁家脱不了关系。

今日他为何而跪!

当真是为了私调巡防营兵马,目无王法要杀他?

以他封重彦的本事,找一个可以脱罪的理由并非难事。

梁馀心下忽然一凉,瞬间坠入谷底深渊,梁耳这一招是成功了,可也同样把上面那位暴露了出来

封重彦那一跪分明是在向皇帝求饶。

在求皇帝全他封家的‘义’字。

如今要他梁耳命的恐怕不只是封重彦

梁馀脸色苍白,没等梁耳回神,一把拽住他胳膊,“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不顾梁耳的抗拒,梁馀拉着他往外拖,急声吩咐仆人准备马车。

天色阴霾,早上便有了雨点子,此时屋檐下已经滴起了雨线。

马车从梁府后门离开,一路疾驰,雨溅如飞,很快进入城中,驶入一条巷子后,前面的雨雾中突然出现一匹高马。

车夫下意识勒住缰绳。

听到动静,梁耳掀开车帘,还没看清马背上的人是谁,迎面便飞来了一把弯刀。

封重彦回到省里,沈明酥已经醒了。

连胜替她擦了身上的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伤口的药还没上,看到封重彦进来,忙退到了一边。

听到动静声,沈明酥也转过了头。

封重彦从皇帝的寝宫出来,便领了二十个板子,后背的血被雨水一浇,白色的中衣染成了一团团艳丽的花色,进来前同福安要了一件外衫披上,遮住了后背的狼藉,脸上的憔悴却没能遮挡住。

两人的目光,隔着阴雨天的朦朦愁绪相碰,就像是阔别已久,重新再相见的两位故人,陌生又熟悉。

沈明酥先对他笑了笑,可惜脸上没有血色,身上也没有力气,也不知道这一道笑容,他能不能看出来。

醒来的这一个时辰,连胜什么都同她说了。

昨夜的事,今日的事。

“省主一番苦心,藏得也太深了,瞒过了所有人,连封夫人都信了,昨儿却没忍住,带着人马闯入京兆府,把沈娘子抱了出来,亲自上药在床边守了半夜,又回去废了梁大人一只手,娘子是没瞧见省主的脸色”

她如今看到了。

一场高烧过后,嗓子有些沙哑:“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连胜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屋内只剩下了两人,封重彦笑了笑,缓步走过去,坐在了她床边,问,“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

本是片刻的停顿,却莫名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两人似乎都在寻求一个适合的开口方式。

他想问她疼不疼,但答案不言而喻,想去解释他所做所为,她适才给他的那道笑容,也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想问问他走了之后,院子里种的那些海棠都开花了吗,屋檐下的几个燕子窝,后来有没有燕子再住进去。

师傅和师母还是喜欢做饺子吗。

他的房间还在吗。

她有没有再进去过

这些都是他一人静下来时,曾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轻声问她:“我刻了一套影人,压在了你的枕头下,找到了吗?”

沈明酥点头,“找到了。”笑了笑,回忆道:“我学了那么久,还是没你刻得好,关云长在你手上,如同活了一般。”

“是你没有耐心。”

那倒是,他每回刻那些人儿都是从早坐在晚,饭也不吃,她不行,肚子一饿,什么事都能丢下,“父亲说你喜欢吃他做的酱,特意做了几瓶,让我寄给你,我怕摔坏了,拿去集市上让人做了个木箱,里面塞了好多木屑,装好后月摇还笑话我,说要是你打开箱子后见到里面只有几瓶酱,定会失望。”

顿了顿,她问:“你收到了吗?”

“嗯。”

屋外的雨滴落上台阶,空旷孤寂。

心脏和喉咙似是被人揪住,又紧又疼,他嘴唇翕动,不知道是如何开的口,声音仿佛在喉间打转一般,“没有失望。”

他很喜欢,舍不得吃,还放坏了一瓶。

沈明酥努力搜着脑海里关于两人的记忆,“你种的海棠花都开了,月摇偷偷折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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