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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6)(1 / 1)

隔天中午李聿白在公司食堂找到独自埋头吃饭的陈飞,他端着快餐走过去坐下。

陈飞感受到一道y影落下,抬头瞅着对面的李聿白,含糊道:“有事啊?”

李聿白也没立刻回答,慢条斯理吃了两筷子后,状若无意般提起:“你之前是不是说你叔叔是人民医院副院长?”

“是啊。”

“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陈飞笑了,翘起二郎腿:“不得了,也有你求人的时候。说吧,有啥能帮上的。”

李聿白轻声说完请求,陈飞大手一挥:“就这事?行,待会帮你问问。”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好说。我就是好奇,你和人家啥关系?”

李聿白就知道免不了陈飞八卦的环节,扯了扯唇:“朋友。”

陈飞放下筷子,嘴里叼着牙签,闻言切了一声:“那个也是朋友,这个也是朋友。李聿白你能不能行了?”

李聿白轻飘飘睨他一眼,给了他个眼刀子。

“行行行,不问了。别忘了欠我一顿饭就行。”

陈飞挺速度的,晚上就给李聿白把资料发过去了。收到陈飞电话的时候,李聿白正和他妈在吃饭。

他嗯嗯两声挂断电话,抬眼就看见他妈视线灼灼盯着他,“g嘛去?饭还没吃完。”

“吃饱了,有个工作要处理。”

李聿白妈妈手里端着白se陶瓷饭碗,眉头微微皱起,嘴里嘀咕:“借口也不带换一个的。”

李聿白进了书房,沉木se的书桌上面摆着一个银灰se笔记本电脑,亮着的电脑屏幕里是一份病历报告。

他细细看了一遍。说严重,b起其他类型的癌症已经算还不错的。说不严重,问夏爸爸自身的身t条件不算太好。

李聿白眉宇间渐渐拧起褶皱。

隔天上班陈飞路过李聿白所在的实验室,发现他今天下班格外积极。刚公司门口,李聿白的车已经从停车场开到大门,扬起一阵夹着灰尘的风。

李聿白积极下班,其实只是回家陪他妈妈一起吃晚饭。taadesi命令,如果不照做又得天天被催婚。

饭后,他妈妈在客厅看喜剧综艺,书房里还能听到一阵阵的笑声。

电脑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日期和时间。

2月9号,21:36。

修长分明的手指来回敲击着桌面,他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电脑待机后跳到锁屏,锁屏壁纸是一部电影里的两位主人公。

他眼神随意扫到,某段记忆不受控制般跳出来。

nv孩ga0怪地拿香蕉抵住他额头,模仿电影里那只兔子警官的语气:“尼克狐尼克,你被捕啦~”

“哦。”

nv孩不满意他的回答,跳到他身上:“不对,重新说。”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t,模仿那只狐狸的语气:“哈,为什么?”眼见着nv孩满意他的配合,李聿白话锋一转:“昨晚没c够?”

她气急败坏地埋头咬他肩膀和脖子,他垂着眼笑任她闹。

“李聿白,你个臭流氓。”语气又娇又嗔。

回忆生动到仿佛就在昨天,天下万般兵刃唯有过往伤人最深。

李聿白把电脑合上,起身出了房门。

他妈妈看他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忙不迭问:“这么晚,g嘛去?”

在玄关处换鞋的李聿白片刻也没停顿:“出门一趟,待会就回。”

他走得太快,在玄关柜子那块取了车钥匙就走,连他妈在后面让他带件外套都没听见。

车开到人民医院住院部,李聿白选了个靠大门最近的地方停。

他也没下车,降下车窗,从车里翻出包烟,捻了一根含在嘴里。打火机摁下后跳出蓝se火焰,他单手拢住火苗,微低着头凑近。

待烟被点燃后,他深x1一口,幽幽吐出,白se的烟雾在车内弥漫飘荡。李聿白眯着眼,仿佛透过这袅袅烟雾能看到某个影子。

住院部几乎是灯火通明,李聿白在楼下待了很久。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一个身形消瘦穿着针织外套的熟悉身影在靠近。

打算发动车子的手就那么停了下来,他隔着车的前挡风玻璃和张问夏遥遥对视。

她的眼睛像是通道,可以穿过漫长的时光回溯从前。

“李聿白?”

车窗玻璃没关,她轻柔的声音顺着凉薄的晚风传进他耳朵里。

他很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总是会把尾音拖长,无端添了点缱绻和暧昧。

她大概以为他是没听见,故而走到他车边上,歪着头看他:“你是过来……”

他侧头抬眼,视线霎时落在她袒露的那片脖颈处皮肤,上面红se斑点刺眼。

问夏一向察言观se,立马解释道:“好像是过敏。”她说完才反应过来,都分手了还解释得这么快。

李聿白瞧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有些不太自然地开口:“缺钱么?”

“什么?”

他声音不大,问夏一下没听清,凑近了点,黑se发丝被风送进车内。

李聿白呼x1停顿了一下,“手术费够么?”

“啊,够的。我有点存款。”

只是也快花完了,不过这话也没必要对他讲。

李聿白点点头,一时无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语气b起之前柔和清淡了许多,问夏听着唇角不自觉往上g了g,又乖巧后退了几步,看他发动车子:“哦,好吧。”

引擎声响,车子慢慢往前走。

李聿白透过后视镜看着逐渐变小的她,在黑暗里,在冷风中,独自目送。

十号下午两点,问夏爸爸进了手术室。手术之前问夏被医生告知,为了以防手术室里需要用血,她要去献血站献血。

也就是相当于,另一种形式的以血换血。

献血站八百米,走了十来分钟到那辆献血车上,医护人员问了几个问题,做了个检测就让她去椅子上躺着。

护士拿着针和血袋出来,那针粗得问夏有点害怕,护士倒是很温柔地安慰她。

胳膊被箍紧,勒出血管的痕迹,问夏闭着眼不敢去看,随后是被针扎入的刺痛感。

红se血ye顺着管子流入血袋,随之而来是问夏逐渐变白的唇se。

护士端着杯温水过来给她,轻声细语:“你感觉怎么样?脸se好像有点白。”

“还好。”

“不舒服要说哦。”护士还给她塞了包饼g补充能量。

饼g配着温水进了肚子,问夏觉得舒服了很多,还有工夫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朋友圈。

但是血量到达350多的时候,她的脸se又开始发白。护士见她那样,拔了针:“不能再ch0u了。”

问夏也没继续坚持,最后ch0u的血量是380。

这段时间她的疲惫r0u眼可见,虚弱再加上献完这么多血,起身便是一阵眩晕。

好在被护士及时扶住,把她送到另一张更舒服的椅子上躺着休息。问夏躺了十分钟,才稍微平缓过来。

回到医院,她把献血证交到了手术室附近的一个窗口做完登记,才回到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和她妈妈一起等着。

原本手术定的大概时间是三四个小时,但是一直到六七点都还没有任何要出来的迹象。

问夏开始有点焦急,直到她被护士带到另一个小窗口,窗口那头是她爸的主刀医生。

医生先是给她看了切下来的样本,随后开口:“现在是这样的,因为要保留肾,我们的事情。

但好在李聿白的父母再怎么感情不合,对他这个孩子还是宠ai的。

高二那年,他父母各自再婚有了另外的家庭。

范叔叔便是他妈妈的现任丈夫,是京西某个派出所的民警。

京西离淮江不算太远,高铁三四个小时,李聿白把他妈妈送到高铁站。

临快到时,李母忍不住开口再次说些他不ai听的老话:“李聿白,我可告诉你了,过了今年你都快奔三十了,再不成家你也别喊我妈了。”

“……怎么就快三十了?”

“四舍五入。”

“这也太能入了,顶多才二十五。”

“你少贫。那你找个nv朋友不得稳定交往个一两年?还不抓紧,h花菜都凉了。”

“我就不能不结婚?”

“人怎么能不结婚?以后老了谁照顾你?”

“合着您就是让我找个保姆?”

“李聿白!”

李聿白没理taade怒斥,继续道:“您和我爸不也没长久么?怎么还那么热衷于让我结婚?”

李母眉间拧出和李聿白同样的褶皱:“但是,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确实是抱着一辈子的打算的。”

当下的ai是真的,不ai了也是真的。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

“聿白,妈也不是b你一定要结婚。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小姑娘,妈只想你幸福。”

李聿白这才没再顶嘴反驳,在离别前伸手抱了抱他妈:“好,我会的。”

问夏爸爸出院那天天气很好,空气中都是淮江春暖花开的芬芳,让人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问夏爸妈在病房收拾东西,要回家了,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问夏在医生办公室听医嘱,顺便和医生商讨她爸的预后问题。

“你父亲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定期过来复查,然后再确定化疗预防的事。”

“化疗?”

“嗯,待会去找护士拿药,就没什么事了。”

问夏其实还有些担心,纠结着想问医生要个确切的复发概率。

医生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放宽心,让你爸也放宽心。”

“好,麻烦医生了。”

问夏去了护士站拿完药回到病房,她爸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把东西装进其中一个背包,弯着唇笑:“好了,回家。”

问夏带着爸妈下楼到了医院大门口,正打算拿出手机打车去高铁站,一辆白se的奥迪就停在她面前。

车窗下降,露出云谏戴着墨镜的半张脸。

“学长?你怎么过来了?”

“送你和叔叔阿姨啊,上车。”

“不麻烦学长了,我打车就行。”

云谏索x下了车和问夏爸妈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送你们去高铁站吧。”

问夏爸妈偏了偏头看问夏的态度,没作声。

“学长,真不用。”

云谏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别这么客气,这里限停,上车吧。”

问夏看了眼白se奥迪后面排队的车,无奈之下,还是选择上了车。

白se奥迪驶出医院,迎面和一辆黑se沃尔沃相遇。李聿白余光瞥到白se奥迪里熟悉的身影,脚上动作一顿,车子慢慢减速,任由云谏与他擦过。

很快就到了高铁站,问夏和云谏告别:“学长,真的谢谢你了。”

“客气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他看着问夏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出声:“问夏。”

问夏扎着高马尾,回头时脸上还有没消散的笑:“嗯?”

“淮江春天很美。”

你要不要,再回来看看。

问夏的笑意放大,露出了左边脸颊上的酒窝。

“李聿白?”柔和的nv声把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唤醒。

李聿白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的朋友圈,文案是“淮江,再见了。”,配的图是一棵没开花的玉兰树。

他听到宋雁月的声音抬眼,“抱歉,刚刚有点事。”

宋雁月突然轻笑出声:“你这人,真的蛮敷衍的。”

李聿白看着窗外,没接这句话。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除非你可以回答我一个疑惑。”

李聿白视线回转,挑眉看向宋雁月,示意她继续说。

“你和她,为什么分手?”

李聿白怔了下,端起白se的咖啡杯抿了口。

他和问夏是在高一上学期期末认识的,一来二去互生情愫,真正确认关系,是高二那个暑假。

他一直以来目标就十分明确,出国留学也一直在计划之内。遇到问夏后,他确实有过冲动打算不出国了。

是张问夏说:“你别这样,为了我放弃你的原定的计划。而且你是出国留学,咱俩又不是分手。”

她说:“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最后也是她说:“李聿白,我们分手吧。”

两个年轻气盛的人,吵架是常有的事,只是再怎么吵,都不会说出这两个字。

他当时脑子嗡了一下,几天连轴转地忙碌让他身心疲惫,冷着嗓子问:“张问夏,你再说一遍。”

她倒是不怕si地又重复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在将他凌迟,他咬着后槽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点头:“你别后悔。”

那会儿在气头上,等过了几天冷静了再想联系她时,却发现自己被她全方位拉黑。

都是骄傲不肯低头的人,年少时分明情浓,分手却平静到让李聿白开始怀疑自己,也怀疑她。

直到分开后,思念在每个夜晚化成梦境重击他。

他才发现曾经浓烈而ch0u象的ai意,变化在每个平凡普通的日常里。这种变化,随着漫长的时光习以为常到让人忽略。

他总是梦到她还在身边,也梦到她躺在他身下呜咽sheny1n,一张小脸cha0红而迷离。

大多时候梦到的,却只是他们在每个周日的午后,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暴晒,窗帘一拉,两个人窝在一起看电影。

她情绪波动大,跟着电影情节又哭又笑。他总是不太理解,问她“怎么又哭?”,她说他不解风情。

在某些电影上,他们还会争执拌嘴,问夏每次说不过就拽着他衣领,贴上自己的唇。

好吧,对错不重要。

他只想沉溺在名为张问夏的那片海,与她纠缠,生si不休。

他们触0过彼此每一块血r0u,丈量过彼此每一寸骨骼。所以分手后,他有多疼,才记起来自己有多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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