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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4)(1 / 1)

“那你这边考虑好了就联系我。”

男人说完起身和问夏告别,问夏点点头,待男人走后,收起桌上密封的牛皮档案袋,出咖啡厅的脚步有些急促。

李聿白牵着山竹正准备离开,问夏局促地站在店门口,他余光看见不动声se,步伐却慢了下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小幅度摆着手臂和他打招呼,声音听着带了点莫名的紧张,手中的档案袋都被她捏皱了些:“好巧啊。”

李聿白闻声侧首,视线先落在她素净的脸上,随后扫过她用力抿紧而泛红的唇,最后定在那个档案袋上。

问夏拿档案袋的手往后缩了缩。

他眸se沉沉,没有回应,抬起脚擦着她的手臂走过。

旁边的山竹却不管两人之间的情绪暗涌,唰地一下跳到她身上,两只前脚都抓在她腰间,问夏身t往后倾了倾。

李聿白拽了一下没拽动。

问夏反手抱住山竹,低眸r0u着山竹的头:“山竹,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山竹把头贴在她腰间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尾巴摇得只能看见残影。

“山竹,走了。”

李聿白用了点劲儿,把山竹拉走,临走前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陌生没有温度,b昨天更甚。

问夏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从高空坠落,失重般难受。

他穿着灰se卫衣套装,背影颀长而挺拔,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合,却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再一样。

回忆像海啸,席卷而来。

他们明明曾在人cha0拥挤的大街十指紧扣,在隐蔽无人的角落四唇相贴,更曾在寂静漆黑的深夜ch11u0相缠。

问夏不敢相信,李聿白真的能和她相见不相识。

他看到她,脑袋里不会上演和她同样的回忆吗?还是说,他真的就忘得这么快?

山竹一走三回头地瞅她,问夏勉强笑了笑,冲它挥着手臂拜拜。

直到一人一狗的背影完全消失,问夏敛眸收起眼底的难过与失落,迈步离开。

她中午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赶在下午两点前回了医院。两点半左右,她就带着上午她爸妈拿到的检查结果去主治医生办公室。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核磁共振的片子细细瞧。

问夏双手放在腿上,十根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像是在等待某种审判来临。

医生放下片子,握着鼠标在电脑上点了两下,随后开始说话:“从检查结果看,是左输尿管肿瘤。按照常规手术c作,是要把左边输尿管连带肾脏一起切掉。”

“但是问题是,你父亲的右肾是萎缩的。如果左边全切的话,出了手术台就得透析。”

问夏爸爸年轻时就有肾炎,经常需要住院。有一次本来要做手术,但因为那会儿正值春种季节,问夏爸爸又没有做手术。

他总是觉得,下次吧。

每一次拖延导致右肾萎缩。

大年二八那天她爸突然尿血,但是没当回事,到大年三十中午才疑惑地提起这件事。

问夏吓得吃完午饭就把她爸带去京西的医院,当天因为是年三十只做了几个常规检查,再冲洗了一下。等年初五等医生休完假才安排住院,做了更全面的检查。

其实那时候就已经检查出来是癌症,但是京西不b淮江,各方面不太发达。不管是为了做手术还是再次查证,问夏还是带着她爸回了淮江。

在京西出结果那天,医生是只把她叫去办公室的。她没敢告诉爸妈,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问夏霎时有点喘不上气,脑子眩晕,缓了一两分钟,才提起jg神:“肾源排期怎么样?”

医生有点讶异,抬眼看她:“你是云谏的朋友,有些话我不说你也应该懂。”

潜台词大概是,肾源不是那么好等的。每年数以万计的尿毒症患者都在排队等着,更别提有钱人家加价cha队。

问夏点点头:“如果保留肾,复发概率呢?”

“这个不好说的,每个人t质都不同。有些人他就是十几年都没复发,也有些人可能一两年就复发了。”

“我爸可能接受不了以后要透析的日子。”

“这个要和你父亲再g0u通下。”

“好。”

问夏爸妈当晚知道后,问夏妈妈哭得眼睛都肿了,问夏爸爸没什么表情,但是问夏就是知道她爸被吓到了。

透析那么遥远的两个字,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问夏爸爸确实如她所料,坚持要保留肾。

因着云谏的关系,他们手术安排的很快,就在三天后,二月十号。

问夏这期间回了趟京西,躺回到自己的床时,憋了将近小半月的眼泪终于流出来。

她哭到喘不上气,五指都开始痉挛,抚着x口差点以为自己要窒息。

手机在旁边响了很久后停止,问夏等自己略微平复后才回拨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越男声:“问夏?”

“嗯,学长。”

“听我堂叔说,你爸爸手术时间确认了。我还在北海,回不去了。”

“没事的,学长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没有,肾源的事我也会帮你注意一下的。”

“谢谢学长。”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

问夏轻轻嗯了一声,云谏那边似乎在开车,看她声音蔫蔫,没聊几句就挂断电话让她好好休息。

“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

李聿白读书时成绩优异,再加上他暴发户的老爸舍得给他砸钱,高三收到国外名校offer。

但他其实是个挺佛系的人,留学四年也没打算继续深造,直接回国进了某个知名药企做研发。

公司总部在国外,在国内有几个驻地site,其中就有淮江。

宋雁月来找他的时候,他还在实验室做实验,穿着白se大褂,因为工作原因戴上了眼镜,一张本就没太有表情的脸此刻更显淡漠。

自小学认识他起,宋雁月很少见他有过多的情绪起伏,总是一副淡淡对一切没所谓的态度。

想到在医院偶遇的张问夏,她突然好奇李聿白谈恋ai的样子。

也是这样冷冰冰一张脸么?

她出国得更早,离开那会儿只知道他身边多出一个姑娘的身影,后来偶尔会在微信群里看见共同的朋友在群里调侃李聿白。

宋雁月没催,给他发了条短信说去外面等他。

没过多久,李聿白忙完后收拾着拎包下班,黑se大衣搭在小臂,右手捏着鼻梁缓解眼睛的酸疼。

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同事陈飞追上来,和他并肩走:“喝点儿去?”

李聿白本想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偏头看他:“好啊。”

“周末去医院g什么了?”

陈飞的语气含着探究和打趣,让李聿白顿了顿:“朋友骨折住院了,你看到我了?”

“不止你,还有个大美nv呢。nv朋友?”

两人边走边说话,陈飞刚问完还没等到回答,就见李聿白车边站着个穿驼se大衣的nv人,温婉美丽。

他贱兮兮笑:“说曹c,曹c到。你小子,有福啊。”

李聿白也看到宋雁月了,停下脚步,转头对陈飞解释:“不是nv朋友,明天找你。”

陈飞却不信:“行,gxia0一刻值千金,去吧。”

李聿白还想辩解,无奈陈飞逃离的太快。

宋雁月见他出来,迎了上去,走在他身侧:“阿姨来淮江了,在我那里。”

“我妈来了?”

“嗯,她打你电话没接,就联系我了。”

李聿白拿出手机看,确实有两三个未接电话。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摁了下车钥匙开锁。

宋雁月从善如流地打开副驾驶的门,李聿白站在驾驶座外面皱着眉。

“怎么了?”车内,宋雁月疑惑地抬头看他。

“没。”

宋雁月住的小区和李聿白很近,但这是李聿白的事情。

但好在李聿白的父母再怎么感情不合,对他这个孩子还是宠ai的。

高二那年,他父母各自再婚有了另外的家庭。

范叔叔便是他妈妈的现任丈夫,是京西某个派出所的民警。

京西离淮江不算太远,高铁三四个小时,李聿白把他妈妈送到高铁站。

临快到时,李母忍不住开口再次说些他不ai听的老话:“李聿白,我可告诉你了,过了今年你都快奔三十了,再不成家你也别喊我妈了。”

“……怎么就快三十了?”

“四舍五入。”

“这也太能入了,顶多才二十五。”

“你少贫。那你找个nv朋友不得稳定交往个一两年?还不抓紧,h花菜都凉了。”

“我就不能不结婚?”

“人怎么能不结婚?以后老了谁照顾你?”

“合着您就是让我找个保姆?”

“李聿白!”

李聿白没理taade怒斥,继续道:“您和我爸不也没长久么?怎么还那么热衷于让我结婚?”

李母眉间拧出和李聿白同样的褶皱:“但是,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确实是抱着一辈子的打算的。”

当下的ai是真的,不ai了也是真的。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

“聿白,妈也不是b你一定要结婚。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小姑娘,妈只想你幸福。”

李聿白这才没再顶嘴反驳,在离别前伸手抱了抱他妈:“好,我会的。”

问夏爸爸出院那天天气很好,空气中都是淮江春暖花开的芬芳,让人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问夏爸妈在病房收拾东西,要回家了,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问夏在医生办公室听医嘱,顺便和医生商讨她爸的预后问题。

“你父亲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定期过来复查,然后再确定化疗预防的事。”

“化疗?”

“嗯,待会去找护士拿药,就没什么事了。”

问夏其实还有些担心,纠结着想问医生要个确切的复发概率。

医生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放宽心,让你爸也放宽心。”

“好,麻烦医生了。”

问夏去了护士站拿完药回到病房,她爸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把东西装进其中一个背包,弯着唇笑:“好了,回家。”

问夏带着爸妈下楼到了医院大门口,正打算拿出手机打车去高铁站,一辆白se的奥迪就停在她面前。

车窗下降,露出云谏戴着墨镜的半张脸。

“学长?你怎么过来了?”

“送你和叔叔阿姨啊,上车。”

“不麻烦学长了,我打车就行。”

云谏索x下了车和问夏爸妈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送你们去高铁站吧。”

问夏爸妈偏了偏头看问夏的态度,没作声。

“学长,真不用。”

云谏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别这么客气,这里限停,上车吧。”

问夏看了眼白se奥迪后面排队的车,无奈之下,还是选择上了车。

白se奥迪驶出医院,迎面和一辆黑se沃尔沃相遇。李聿白余光瞥到白se奥迪里熟悉的身影,脚上动作一顿,车子慢慢减速,任由云谏与他擦过。

很快就到了高铁站,问夏和云谏告别:“学长,真的谢谢你了。”

“客气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他看着问夏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出声:“问夏。”

问夏扎着高马尾,回头时脸上还有没消散的笑:“嗯?”

“淮江春天很美。”

你要不要,再回来看看。

问夏的笑意放大,露出了左边脸颊上的酒窝。

“李聿白?”柔和的nv声把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唤醒。

李聿白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的朋友圈,文案是“淮江,再见了。”,配的图是一棵没开花的玉兰树。

他听到宋雁月的声音抬眼,“抱歉,刚刚有点事。”

宋雁月突然轻笑出声:“你这人,真的蛮敷衍的。”

李聿白看着窗外,没接这句话。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除非你可以回答我一个疑惑。”

李聿白视线回转,挑眉看向宋雁月,示意她继续说。

“你和她,为什么分手?”

李聿白怔了下,端起白se的咖啡杯抿了口。

他和问夏是在高一上学期期末认识的,一来二去互生情愫,真正确认关系,是高二那个暑假。

他一直以来目标就十分明确,出国留学也一直在计划之内。遇到问夏后,他确实有过冲动打算不出国了。

是张问夏说:“你别这样,为了我放弃你的原定的计划。而且你是出国留学,咱俩又不是分手。”

她说:“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最后也是她说:“李聿白,我们分手吧。”

两个年轻气盛的人,吵架是常有的事,只是再怎么吵,都不会说出这两个字。

他当时脑子嗡了一下,几天连轴转地忙碌让他身心疲惫,冷着嗓子问:“张问夏,你再说一遍。”

她倒是不怕si地又重复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在将他凌迟,他咬着后槽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点头:“你别后悔。”

那会儿在气头上,等过了几天冷静了再想联系她时,却发现自己被她全方位拉黑。

都是骄傲不肯低头的人,年少时分明情浓,分手却平静到让李聿白开始怀疑自己,也怀疑她。

直到分开后,思念在每个夜晚化成梦境重击他。

他才发现曾经浓烈而ch0u象的ai意,变化在每个平凡普通的日常里。这种变化,随着漫长的时光习以为常到让人忽略。

他总是梦到她还在身边,也梦到她躺在他身下呜咽sheny1n,一张小脸cha0红而迷离。

大多时候梦到的,却只是他们在每个周日的午后,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暴晒,窗帘一拉,两个人窝在一起看电影。

她情绪波动大,跟着电影情节又哭又笑。他总是不太理解,问她“怎么又哭?”,她说他不解风情。

在某些电影上,他们还会争执拌嘴,问夏每次说不过就拽着他衣领,贴上自己的唇。

好吧,对错不重要。

他只想沉溺在名为张问夏的那片海,与她纠缠,生si不休。

他们触0过彼此每一块血r0u,丈量过彼此每一寸骨骼。所以分手后,他有多疼,才记起来自己有多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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