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稍稍回笼,却见那人穿上了衣衫,言笑晏晏,只道是一场幻梦。
“扑通”“扑通”“扑通”。
少年提起笔,他道:“纵使幻梦,愿沉浸梦中,再不清醒。”便有了第二夜、第三夜,之后的很多夜。
“咚——”
梦境骤然清醒,白海棠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血,皇甫玄下意识想向前,却快不过第二枚棋子——那棋子穿过了白海棠的脖颈,血液喷射而出溅了皇甫玄大半个身子。
“我杀了他,你会高兴的,对不对?”
皇甫玄听到了白明玄的声音,却本能地抱紧了白海棠,躲过了射来的第三枚棋子,他的手犹带颤抖,想去抓伤药,却再清楚那不过是徒劳。
白海棠的手轻轻地抓着皇甫玄的衣襟,耳畔是凛冽的风声,他断断续续道:“非我杀了你爹,不过是一场误会。”
皇甫玄攥紧了白海棠的衣衫,下一瞬,白海棠歪下了头,绝了呼吸。他停下来了闪躲的脚步,骤然转身,却见白明玄急促地收回了棋子,对他道:“你放下他,莫要受他哄骗。”
白明玄到战场时,白海棠与皇甫玄正在缠斗,他知晓这时是最好的时机,便射出了两颗棋子,这两颗棋子耗费了他大半的内力,此刻他虽然站着,却也只是强弩之末。他不知晓皇甫玄为何突然抱起白海棠,本能觉得他是受了哄骗,便想叫皇甫玄放下那人,二人合力将其斩杀。
他心底有小小的雀跃与期盼,自觉除去了与皇甫玄之间最大的障碍,当他二人之间没有他爹,没有孟昀,亦没有孟昀的儿子,当皇甫玄恢复所有的记忆,他二人总该回到从前那般了吧?
他却没有料想到,此刻皇甫玄揽紧了白海棠的身体,对他道:“滚——”
他的眼中再没有半分的情谊,充斥着厌恶、愤怒与……仇恨。
白明玄微微张开了眼,他向前走了一步,想确认白海棠的情况,脖子却多了一道极深的痕迹。
他歪着头,不解地问:“我帮你杀了你的仇人,你为什么一点也不高兴。”
“他是你爹,你杀了他,竟是会高兴的么?”
白明玄不懂皇甫玄为何要这么问,他认真地想了想,便道:“会。”
——当然会啦,你高兴起来,我亦会高兴起来。
皇甫玄冷笑一声,抱紧了白海棠的尸体,转身欲走。
“白海棠精通假死之术,教主应将他的尸体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白明玄已然察觉出不对,却任性般地开了口,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却知晓白海棠纵使死,亦不会轻易放过他。
皇甫玄听完这句话,顿了顿脚步,轻声回答:“若你不是他的儿子,此刻我会将你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白明玄站在原地,下一瞬,鲜红的血便自眼眶中淌了出来。
他费尽心机、算计一切、亲手弑父,却敌不过他爹的后手,将他喜欢的人推得更远。
那人欺他负他辱他伤他,他却依旧喜欢他,他总是麻醉自己,那人是喜欢他的,此刻他却再清楚不过——他不喜欢他,他恨极了他。
白明玄自那日起,身体便骤然垮了下去,将将地修养了大半年,才见了些血色。皇甫玄亦在之后进了这院落,两人沉默不语。
白明玄知晓皇甫玄安葬了白海棠,排遣诸多人去查询他父亲去世的真相,却也查不出什么眉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