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抬起头,见杨柳抽梢,耳畔听闻孩童嬉笑打闹,便告知自己一句,算了。
没了他们,我亦可过得快活,有了他们,也未尝能过得快活。
南三直向我辞行,为了换得我应允,竟向我提起了“灯下黑”之事,又道他是幕后之人的棋子,自小便是刻意养在我身边的。我亦不觉得有多奇怪,只反问他:“哪里有你这样的棋子,一成年便躲我躲得极远,也没做什么事。”
“我若告知你我做过什么事,恐怕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南三直答得坦然,又道,“你知晓真相,便也不会信我依赖于我,放我一条生路吧。”
哪里有这种道理,告知我他是叛徒的真相,不过是叫我放他走,又不愿意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怕我会杀了他。
他那日的誓言犹在耳畔,却又成了甜言蜜语的假话,我同白明玄在一起固然叫他失望透顶,他明哲保身急欲离开,也称得上薄情寡义。但背叛我的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亦不少,我连司徒宣都能放过,那他,也放过吧。
我们喝了最后一次酒,待酒坛干了,我便问他:“酒坛干了,想说的话说完了吗?”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拿你当弟弟,喜欢苏风溪么?”他许是喝醉了,连舌头也变大起来。
“记得啊。”我扔了酒坛,脑子却越发清醒。
“我骗你的。”他说了这句话,便哈哈大笑起来,一如那年雪中初见。
我踉跄着起了身,率先留给南三直一个背影,我喜欢的能放在心上的,该是拿我视作最重要之人,而非一个话语说得好听却会明哲保身之人,他此番出现,倒不如不出现,在我心中,他便会是那个护着我的将我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我不缺人喜爱,亦不缺人效忠,唯独缺一人,心中眼中俱是我一人,无论是因为爱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太聪明,亦太让我失望了。
我一步步向前走,只觉得这前路走得太快,快到离故人越来越远,不敢回头,因为知晓回头望什么都没有,只剩白茫茫一片天地,孤身一人,踽踽独行。
当我进庭院之时,白明玄正在擦拭一把我极为熟稔的刀,正是那温柔刀,我亦不觉得多奇怪,甚至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他便偏过头,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回来了?”
“回来了。”我亦温和答道。
“有什么想问的?”他举起了温柔刀,将刀刃贴在脸颊上,熟稔而亲昵。
“你瞒得天衣无缝,谎言一层又一层,又为何亲自拆穿?”我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感到荒谬又可笑。
他归刀入鞘,从容不迫,甚至抽出了帕子,细细擦拭自己的指尖:“玩腻了。”
“腻了?”我咀嚼着这两个字,又觉得的确如此。
他将手中的温柔刀随意扔在了一边,笑着回我:“杀了我吧。”
我只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