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晚课结束,赫斯塔捏着卡片径直朝咖啡馆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上她又遇上了两个染着红发的年轻男人,他们一身酒气,穿着与当晚气温极不相符的单薄西装,其中一人手腕上还缠绕着一块深蓝色的波点方巾,那两人非常自然地朝赫斯塔打了招呼,赫斯塔没有理会。
她很快走到咖啡馆门口,正要推门,门却从里面拉开了,赫斯塔踏过门槛,发现一个身着黑白管家服的男仆始终守在门边,时刻准备着为将要进门的客人开门。
赫斯塔环视一周,整个咖啡厅的一层仍是空的,只有角落里坐着少数几个客人,每一个都在吸烟。
很快,她发现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口。楼梯两侧的墙壁画满了墨绿色的藤蔓与表面凹凸不平的石块,滕蔓高处藏着一些眼睛凸起的女人像,她们戴着珠链,昂着头,眼珠向下瞟,盯着每一个拾级而上的客人。
一盏用布片缝制的吊灯悬在楼梯的正上方。布片的形状非常规整,全都是巴掌大小的长方形,布片颜色各异,橙黄色的光透过碎布的缝隙打在墙面上,借着这光,在临近二楼入口的位置,赫斯塔看见了一个禁烟标识。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之后,赫斯塔看清了这里的全貌——这个狭长的餐厅里没有窗户,头顶是裸露的金属管道与一排排射灯。
一棵巨大的假樱树落在离入口不远的位置,它的枝伸过了好几桌客人,指向一处黑幕,黑幕上放映着许多赫斯塔女人的白色人脸——没有脖子和身体,只是单纯的脸孔,就像一张张变幻的黑白面具。
在风格迷幻的电子乐里,每一桌的客人都专注地与眼前人聊着天,没有人注意到入口处多了一个人。赫斯塔就这么站在狭窄的过道里,像一个误闯魔窟的无辜路人,她发现客人们大都是寻常衣着,只有不断在餐桌与吧台间穿行的服务生们红发蓝瞳,不论性别,一律如此。当其中一人娉娉婷婷地从赫斯塔跟前走过,她甚至发现这人手腕上还贴着一只鹰文身。
“啊哈,简……你来了?”
赫斯塔回过头,见又一个服务生正朝自己走来。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名字,但赫斯塔认得这人——她两次来这间咖啡馆都是由此人招待的。
“上周日那晚,你怎么没有来?”
“……那天我有别的事。”
“可惜了,”服务生摇了摇头,“今晚卡嘉夫人的预约已经满了——或者你愿意等等吗?如果中间有谁没来,我可以把你加进去。”
“卡嘉夫人今晚在这儿是吧。”
“嗯。”
“好,”赫斯塔低声道,“我等。”
服务生一路引着赫斯塔往餐厅的深处去。余光里,赫斯塔看见吧台调酒师娴熟而夸张的动作以及附近食客捧场的笑脸与拍掌……她忽然觉得这氛围无比熟悉。
“请在这儿等。”服务生在角落的一处小圆桌前停下,“我给你拿点儿吃的。”
赫斯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坐了下来。
她左手边有一道大约三米长的屏风,屏风后面是这一层的厕所,以及一扇不知通向何处的白门。
赫斯塔拿起桌上的菜单,菜单的正面印着一条略显诡异的赤红鲤鱼,她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实际上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在红白的颜料之下,女人的皮肤上有一整片因寒冷而起的鸡皮疙瘩,这些小小的白点形成了一种独属于人类的纹路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