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仙雾缭绕的莲花池中红光冲天,映出仙君一张平静无波的面容,这是哪个小妖得道了,即将化形,罢了,既能遇上,也算福报,便出手化符,帮其度过。
周围动静皆无,稍顷,那片净水中站起位豆蔻年华的舒舒女子,身上丝纹未挂,朝着他走来。
仙君手指轻捏,她身上便出现件白色绫缎的长裙,巍巍缓步。
“仙君可收弟子?”
女子语气清冷,面色红润。
瞧她灵骨不错,该是早早就该得道,怎么如此缓慢?
“是否心系外物?”
若诚心,可。
女子心头暗道,我只心系于你。
“无。”
小童奇怪,他们这座仙山上千百年来只有他一个伺候的,仙君最是怕热闹,这怎么去赴那天帝的宴,还能带回来个美丽少女,莫非,开了情窍?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辗转经年,仙山上的小童已经出师,成了一派首尊,唯有那个比他天赋高很多的师妹,还是一事无成,到处捅篓子让仙君去收拾,回去铁定一顿惩罚,非她屡教不改,顽的开心。
到了尊位,便忙碌很多,久到他听到了个震惊掉下巴的消息,就是,仙君竟然要跟小师妹结姻了,这是什么鬼?
而且,两人已经在三生石上用仙藤滴血,发下经久诺言,海枯石烂,天崩地裂,非不斩乱。
许多年后,有刚化形的小妖,都会听见长辈们议论羡慕的声音,这位仙山,后世,便被叫为方丈山。
你与我,厮守在这方丈间,只一方,只一丈。
看着她睡熟,起身让张震进来,让他去查龚瑞欣与郑曼柔。
这帮人,都闲的慌,就不能消停过几日,舅舅明日进京,估计又要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大驸马一直没处置,以陆丞相为首的文官依旧被禁,早朝成了武将聚会的场地,被圣上呵斥几回,皆怂了胆,求着平原侯出山。
郑国公到京,圣上出銮亲迎,可见其受宠,然而以往觉得再正常不过的君臣,现在看来,都颇有意味,众人都留个心眼,仔细观察,唯恐漏算什么,被排斥在外。
果然,两位相见时的表情都破为奇异,虽然郑国公低调,但众人都知道,他年轻时极其荒唐,曾当众拉着魏博候的世子公然示爱,说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悦,后被明言拒绝,仍旧死缠烂打,可算厚颜无耻的很。
圣上又是比对着魏世子还要精致的男人,何以日日相对而不动心,果然,还是他们见识太少。
不说别人心中如何,单讲郑国公,他回到襄州后,竟每日空虚心冷,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及至这身明黄站在跟前时,才放下压在心头的巨石,他知道,这,并不是玩笑了。
他不好男风,真的,当初早就识破魏湘的女儿身,才陪着胡闹便是,男人之间,就该是勾肩搭背的哥们,怎么能,睡在一处,躺在一榻,但,就是想他,想和他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
圣上明显的雨过天晴,竟然和颜悦色的要去牵着他同坐轿辇回宫,呆愣的男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随着上去后,才懊恼的反应过来,黑着张脸,一路无言。
就这么,流言再次疯起,那可是皇帝专用的轿辇,只有皇后可以同坐,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他们大晋朝真的要绝后了吗?
由而引起了京城中新的一轮风潮,便是南风馆,原本都是隐秘于深巷,现今都大开四敞的谈文学,实则就是那码子分桃之事,尤其是这帮贵人,如同品尝到新鲜的菜肴,百试不厌。
捌拾壹章
御书房
袅袅的热气升腾, 映出一张严峻的脸庞, 郑国公撂眼皮睨挑了眼硕亲王,默言无声。
斜倚着檀湘枕的圣上合掌敲击茶案,“成林,来, 摆上棋盘,朕与国公来一局。”
小成林躬身退下,不大会儿, 招呼齐全, 见圣上挪动,忙张手扶起,小心翼翼。
“何处受伤?”对面端坐的男子声音浑厚,关怀问道。
这个男人,认真的模样, 真可爱。
他在别人处皆是端着架势, 只有面对着眼前的男子,才能做成个小辈,享受关怀和少见的温情。
“无事,仍旧老规矩,我白你黑。”他其实对于这点疼痛一点不在乎, 反而很喜爱,这种疼能让他清醒,能控制住心底的欲望和空虚,唯有靠着外界身体的凌迟, 才能压抑住它汹涌喷薄的炙热岩浆。
这种近乎病态的想法已经贯穿了他的余生,只要不得到他,就会这样继续下去,他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郑国公不伸手,眉峰拧起,瞟着那边正批阅奏章的硕亲王,头顶金冠,身穿江牙海水四爪黑坐龙亲王服,倒是副乖巧模样,如此就迫不及待的要换上五爪金龙冕服了?
“圣上伤重,连奏折都不能亲批,臣万万不敢耽于享乐。”
此举定然是圣上默许,要不然谁敢挨着龙椅而坐,他们当年为何拥立个傻皇子登基,而不去选择身处封地的硕亲王,魏湘当年便就断言,硕亲王虽头脑灵活,却输在心虑单纯,没在这大染缸中翻滚过的人,是学不会克制的,一旦被捧上高位,面对巨大的权利诱惑时,很难把握自己,由此引发的狭窄是致命的。
圣上心病无药,这天下没甚意思,既已经升平,不如做个太上皇,寻处高山流水之地,他总想为自己活一次。
“国公,既已知晓朕的意思,便倾全力辅佐,并无二言。”
妖冶的双眸勾起,直直的望着他,郑国公记不起上次他笑是什么时候,却依旧惊艳无比,魏湘是风流的撩人,而他,确是魅惑的驱使。
“圣上请听臣一言,千秋大业,不可如此草率,您正值壮年,何需如此过早的就禅位,何况硕亲王尚未成亲,毫无定性,还请,圣上三思。”
郑国公撩袍跪地,诚挚言辞。
圣上第一时间去看硕亲王的神色,一旦他对郑国公表现出不满,即使是亲弟,亦是不会轻慢。
硕亲王一瞬的慌张,也双膝跪地,不曾发出声音,他此刻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不说。
“朕没有子嗣,他是我亲弟,不扶植他,难道要任由这大晋朝落入旁人之手,国公一路疲劳,还是先行歇息,再来议事。”
圣上发话,不敢不从,郑国公退下,留圣上与硕亲王在殿中。
刚才还一副和谐的哥俩好的气氛瞬间打破,榻上身穿常服的帝王无意的拨弄棋子,清脆铃铛,倏地,挥袖摔下,白玉棋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听着上方戾气诘问。
“你有不满?”
这便就是天家,丝毫没有温情可言,硕亲王依旧不屈,他郑国公是个外人,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这心已经偏到了裤腰眼里。
“皇兄,你就是太惯着郑国公,他都嚣张成什么样了?”不待他说话,上头再次砸下来一硬物,原来是圣上垫在胳膊下面的药枕,打在他肩头,又咕噜几圈落地。
硕亲王这个气哟,他宋巅要不是仗着郑国公能这么跟他打擂台,还敢出言不逊,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回府思过去,太傅跟着去,好好教导教导,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弄个明白。”就这脑子,谁说他天资聪颖的,恕他没看出来。
再者说,他就是惯着郑国公了,就是嚣张了,又如何?
郑国公迈步出外,棱角分明的面孔彻底落下,招手,侍卫上前,“速去查,谁伤的他?”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的一处院落中,仍旧一身绯红的男子听到属下汇报郑国公的行踪,眼中渐放锋芒,只以为如此吗,不,苍天最为公正,绝对不会饶过一人。
鸢鸳岛中,宋巅同样听说,按理他该去迎接,可林皎情绪不稳,不敢离开半步,也不知是夜里招了没脸的,还是鬼神作祟,竟然发起高烧,神志不清,御医连续开了几味药,仍旧没有多大效果,宋巅便给她擦着身体,边絮叨着说话,说些小耗子吐奶了,小耗子拉屎了,或者说说他的担心,期间她一直是虚虚的躺着,没有丝毫动静,总算第二日晨起,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一圈,注意到身侧穿着竹青色长袍的男人,尤其尾摆的翠竹丛丛,绿意盎然。
“温哥哥,我想喝水。”虚弱的沙哑着嗓子,如磨墨般吱拉。
寂静的空气中,连灰尘都轻飘飘的,不敢轻易坠落。
男子的手指微动,却没清醒,林皎眼皮重重的打了个哈欠,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一路蜿蜒,没入男人的手背之上。
许久,宋巅才睁眼,眸光清冷禁欲,手指刮过她水润脸颊,你个狼心狗肺的,在我怀里,却想着别的男人,真是极好,极好。
林皎再次醒来,头痛欲裂,她有些恍惚,自己怎么了,好像听宋巅讲了个故事,然后就睡了,为什么没印象,虚虚坐起,陷入自己封闭的空间里思考。
宋巅听得里间有声音,眼底沉下杂质,转身过去。
张震一脸的莫名其妙,从窗棂处看着侯爷身影完全没入,才下意识的摸摸手心的汗,好久没见到过如此的阎罗王侯爷了,怎么突然又要派人去追杀那个和尚?不是已经答应宜嫔娘娘放他一马了吗?
奇怪,奇怪。
“醒了,口渴了吧。”
男人看着迷瞪的小女人,拿起已经冰凉的茶水,含在口中,嘴对嘴喂过去,皎皎,我的心,这么凉,你知道吗?
林皎不知道这男人又耍的什么疯,入口冰凉刺骨,舌尖拼了命的缩回,被迫着吞咽,刚要逃离,又被男人大掌托住,俯身哺进一口,连续几回,她一身的热汗消褪的干净。
气息不稳的发火,“你干嘛呀,是不是故意欺负我?”
真是个恶人,他没说什么,她倒先告上状了。
“是你先欺负的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宋巅手掌依旧托着她后脑,额头抵着她的,如情人细语般说话。
林皎眼底窜起火来,她本来就难受至极,被他这番一闹,更是气鼓鼓的,反驳说道,“我怎么欺负你了?”
要是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就别想好好的下床去。
可惜,她不会料到,男子极致温柔的爱抚她,嘴中却吐出最恶毒肮脏的话,“我的皎皎,表面装着贞洁烈妇,骨子里却是个卑身贱体的。”
林皎下意识的要抬手扇他,被男人一把制住,压倒锦被之上,她本来就有些晕,这么一来,直接闭上眼缓解,任由男人扒了汗湿的薄衣,温柔似乎是假象,他身体里永远住着一只狼,准备疯狂的绞杀你。
热意渐渐蒸发,弥留的激情仍旧继续。
金枝楠木的大床被晃动的吱嘎,伴有男子的急喘,唯没有女子的娇吟浸出,宋巅充血的双眸一只紧紧锁着她,如同个坚硬结实的锁链,绑住她的人,却难绑住她的心。
放缓下身的动作,舌尖舔去她唇上咬破的一点血腥,性感磁性的声音问她,“果真不记得了?憋屈了?难受了?”
林皎合牙要咬他,小花猫也有锋利的牙齿,不要小瞧她的弱小,“你很好受吧?很爽吧?”
不,即使你我贯穿,仍旧消除不掉内心的荒芜和恐惧。
“要是你能配合一点,会更爽。”宋巅也疼,身体艰难前行,更可怕的,是心,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
“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侯爷竟然喜欢大病初愈的调调,林皎佩服。”大话谁不会说,感受他渐渐萎靡,略微不适的往后退,试图坐起来。
宋巅忽然张嘴咬着她肩膀,眼角似有泪光,“皎皎,你在梦里,喊了温哥哥,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身下的女人猛地顿住,两人姿势暧昧,但表情却丝毫不美好,肌肤相挨,尚有余温,但心却相隔万里,飘飘忽忽。
林皎真的没想到,他发疯是为了这个,她,她,真的喊了温哥哥,这个意识同样让她惊慌,急忙抱住男人结实的臂膀,试图想解释什么,但,张了半天的嘴,都说不出口。
“你只要说,你现在爱的是我,是不是?”
面对的男人殷切的眼神,她重重点头,爱,爱的,是你。
再次被掀翻,女人惊呼出声,男人抓着她脚踝,细碎的吻着,沉沉寐语,“我的皎皎,我的,我的皎皎。”
白日的太阳炙热烤人,却不如那帐中的一瞥风情。
累极的女人趴在他身上,手指随意乱晃,听着男人歉意的说起刚才,“皎皎,是我乱了分寸,对不起。”
宋巅可谓平生说的第一句对不起,他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事事精心计算,唯有,爱意,是他的新领域,还得到平静的办法。
林皎不敢看他,似自言自语,“我和温哥哥,没有同房过。”
捌拾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