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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1 / 1)

宋巅坐直,两手交叠,抄于袖中,“学道,为何,为救苍生免于苦难,为救伤患免于病痛,为救渺小免于流逝,你,做的到吗?”

师傅常说,救人救己,可她真的有能力救人吗,观中女子多遭迫害,无以为生,才上山学些本事,可,没听说过哪个下山之后得以善终,这是为何?

“单讲你最为信任依赖的师傅,赤杨道长于十五年前遭受了土匪十余人的奸污,事后为了独子存活,却难敌村中人异样眼神,曾委身多人,随着小子长大,渐也觉得有此一母颇为丢人,主动投靠了隔辈叔叔家,举家迁移,母子二人再不曾见过。”

宋巅是大多数男子的看法,对女子颇为苛刻,这种相当于破烂的鞋,谁见了都可以蹬上一脚,提上裤子就走人,赶不及楼子里的姑娘,起码还得扔点银子意思意思。

林皎震撼之情溢于言表,哆嗦着站起身来,训喝道,“你胡说。”

她心目中的师傅是如莲花一般圣洁,怎会是他口中的

“后有一姘夫的原配夫人找到她,想让她入府为妾,生下子嗣可入族谱,姿态宽容,赤杨道长当时心境还算浅显,只求安稳,以为得到救赎,哪想再入火坑,那家有个瘸子弟弟,往日里常喝酒赌钱,听得大嫂给他聘了个妾,欢天喜地,一番张扬,迎入房中,两人既不相识,不知底细,赤杨道长年轻时长相柔美,身材妖娆,很快就满足于当时还算富裕的生活,有奴仆使唤,有金银佩戴,只不过,好景不长,瘸子在外喝酒时听说了一事,叫人去打听,果真事实,先去掀了大嫂家的祠堂,又寻了自己亲哥哥互相打骂一顿,最后才回家收拾女人。”

宋巅单手端茶,喫了口,继续说,“瘸子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不仅照料家中妥当,并且识字文雅,常常眼神悲痛,让人怜惜,但,不代表他会接受她之前的各种风靡荡事,尤其还与着亲哥哥曾有情,越想越是愤怒的瘸子,在看见她的一刹那,突然就挪不动步子,她还是温柔的询问,贴近的身体香气凌凌,嗓音甜蜜,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瘸子看了眼自己短了一截的裤腿,嚎啕大哭起来,夜里,第一次绑了她,拿皂胰子一遍一遍的给她冲洗,一直到皮肤脱了皮,眼睛里没了神。”

林皎默默留下眼泪,用手背抹了,抬头看向宋巅。

“赤杨道长几日不吃不喝,沮丧过后,意外的发现多月不曾来过葵水,摸着肚子,心中充满了希冀,趁着瘸子再一次外出喝酒之时,她偷偷的去了药铺,让老大夫诊脉,结果不言而喻,正当她喜极而泣之时,瘸子领家丁而来,眼神如淬了毒,老大夫告诉她怀孕后的事宜,又开了保胎药,瘸子听后没高兴,反而浑身颤抖,腿脚越发不利索,她不解,回家之后就被掀翻在地,遭受了与十五岁那年一模一样的事,瘸子清醒后,自己扇着巴掌,跪下像她认错,并且承认以后绝对不会,让她消消气,赤杨道长终究还是心软,这人毕竟是她腹中孩儿的亲爹,总不能再弄得家不成家。”

宋巅调查的十分详细,因着这件事在当时很受人指摘,“她越是忍耐,瘸子越是变本加厉,自从那日她偷溜出去之后,瘸子就不再出外喝酒赌钱了,日日守着她,寸步不离,偶尔暴戾兴起,使着各种蹊跷手段折磨她,事后仍旧痛苦跪下认错,次次如此,瘸子经常盯着她隆起的肚子发呆,终于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瘸子拿了她最爱的一条青丝裙子勒住房梁,捆着吊她上去,拿着小插屏拍打圆滚的肚子,边还大笑,他彻彻底底的疯了。”

“第二日,瘸子睁眼后,就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美丽女子,闭着眼睛,但气息尚存,怀中紧紧搂抱着一个浑身青紫已然成型的死女婴,瘸子额头撞地,不停捶打,可惜这次没人会原谅他。赤杨道长醒后,决定剃发出家,但是,老尼姑见了她,言说她身上媚气太重,易损她们庵中清净,拐着弯的骂她不知检点,还会故态萌发,赤杨道长只是虚虚站起,跨过门槛,尼姑庵的对面,正是青峰山,上头的道观已然多年不用,且民间多传闹鬼,她上山收拾一番,寻得书籍和衣物,就此扎根,一过就是十年,不染尘世,不问何故。”

林皎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抽噎着问,“那个瘸子呢?”

宋巅有些诧异她问这个,“你不认为赤杨道长是被瘸子所害?”

“当然是他害的,就是想知道他是什么下场,后来又来招惹师傅了吗?”

“瘸子在你师傅清醒后,无颜见她,又忍不住想看她过得好不好,所以就在远处偷窥,日日呆在后山的山洞里,时日漫长,赤杨道长渐渐拮据,没有米粮下锅,瘸子想着家中财产,想回去拿些出来供给她,不料,敲门后竟变成了别人家,见他耍无赖,叫家丁胖揍一顿,扔到路上,瘸子告上大堂,那家人轻蔑模样出示了地契,同时说是他家大嫂联系的,瘸子可算知道了源头,提着股气,寻去了大哥家。”

“他大哥领着美妾上京去串亲戚了,留下妻子看顾,瘸子进门就吵嚷发疯,大嫂自然看不惯,让人捆了扔柴房自生自灭去,有个老嬷嬷看着心疼,送去吃食,放了他走,瘸子不干,夜半进了大嫂的房间,逼着她拿出银两,这位大嫂可是个精致人儿,先是用美色勾引不行,就气急败坏的辱骂赤杨道长,瘸子最是听不得这个,发了疯的去砸家具,嫂子见起作用,心中得意,这回非要治他于死地,说起了死婴之事,其实瘸子在家中很吃香,最小的孩子,能言会道的,老太太最是爱他,即使他坠马摔折了腿,依旧把大半的家产都给了他,并且在死后把所有的贴己都拉到他府中,嫂子眼红生气,暗暗叫人造谣说是瘸子不能生育,十里八乡的都不愿意把自家的黄花大闺女嫁过来,所以拖得岁数大了,瘸子也自己认为因为坠马,他不良于行,而且没有生殖能力,嫂子又继续刺激他,说他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问他心情是不是特别的爽,就这样,在不停的冲击下,瘸子吐出一口污血,倒地不起。”

“族中的人认为瘸子行德不端,将他从族谱中除名,打那之后,瘸子就没个清醒的时候,手拿出一把长刀,见人就捅,直到被官府捉住,已然死伤三十余人,包括家中的嫂子,包括尼姑庵的师太,再后来,就没人再见过瘸子,只不过,赤杨道长前些日子,去后山建了一座坟,我估计,她应该早就知道。”

“师傅从来没讲过,为什么她们俩不能再在一起呢?”

宋巅惋惜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后半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林皎不能接受,她之所以喜爱看话本子,盖因里头都是两个人经历了种种艰难险阻,终于到了一起,然后幸福无比的生活,那么现实呢,真的不能如此杜撰吗,果真次次都糟糕透顶,如师傅,如她自己。

肆拾叁章

宋巅心机深沉, 给她讲了赤杨道长的不堪过去, 仍旧施施然,等着林皎反应过来,恨恨的剜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么吓唬我, 我就能傻乎乎的继续跟着你,是也不是?”

她炸了毛的小模样真是漂亮,“我只是告诉你, 你那师傅浑身破洞, 自己都找补不起来,不会有空看顾你。”

林皎哼了声,颇为傲娇,“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想方设法的骗着我回去受罪。”

宋巅一听受罪二字, 嘴唇轻抿, 他一直没问三年前的事,不是因为忘记,而是怕她情绪不稳,不敢问,反正她们如今也和他再无关系, 郑国公怎么变着法子惩治都行,“我回去会另外立府,你若愿意,我寻个青山绿水处, 只你我二人,神仙眷侣,可好?”

林交要是信他就是傻瓜,以往不知,现在的平原侯爷,可是个跺跺脚就抖三抖的主儿,还能为着个女人住那深山老林,说出的话可真好听,她歪着头,眼神澈澈,“侯爷装成这样,不会累吗?”

二人面对面,像是两军对峙,气氛凝重,宋巅脚尖轻轻碰撞了下她的,“我可记得你说你叫林水怜,我当时还回了一句,不怪水那么多,结果呢,你现在又叫林皎,我的名字没变,但是性情稍微变更一下,你怎么就觉得稀奇呢?”

挨的近了,空气越发狭窄,林皎受不住挪后身子,那还不是因着你那侯府规矩大,徐妈妈挨个都给换了名儿,她的算好听的,就是听起来有点可怜,到了这厮嘴里,怎么就听着这么旖旎呢。

“算我说错了。”

宋巅觉得自己此时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狼,只想把眼前的这只小白兔叼回家,嚼吧嚼吧咽下肚。

“那你跟我回去?”

“不,我还是进京吧。”到时候有个大靠山,打的你灰溜溜的跑回永昌,我就带着我师傅、师姐和师妹们幸福的生活在京城的道观里。

正说这话呢,外头传来喧嚣声,车架停靠,德通靠近压着嗓子禀报,“小成林公公来了。”

宋巅浓眉一挑,稀罕的亲了口近在咫尺的红脸蛋,声音香醇,“道姑的架势真是大啊!”

林皎臊的不行,这男人没事就揩油,三令五申还是改不了。

“请进来吧。”宋巅与她拉开距离,坐于主位。

少顷,听着外头摆好了脚凳,有人掀了帘子弯腰进来,宫中太监有两位是圣上的心腹,常年伴驾,分别为大小成林,来者是为小,即面小,人小,身小的小成林公公,捏着把嗓子,笑容恭敬谦卑,“丹阳郡主安好,侯爷安好,杂家可是久等了。”

一上来就是怪罪之词,怎的,你还嫌弃慢了?

“都怪这寒冬腊月,冻的公公衣不暖体,心冷面阴。”

宋巅垂头把玩着碟里的柑橘,悠悠说道。

林皎看着小成林公公一身的紫红交领长袍春衣,没忍住,噗呲一笑,露了白牙尖尖,颇为喜人。

“呦,这位就是国公爷日夜盼着的郡主吧,回了可得赶紧劝劝,别总是与着圣上吵嚷,火气旺盛”

这位小公公向来是与宋巅不对付,连着林皎受罪,但他确实心中全是圣上,一心为帝。

林皎听了心头不舒服,这话什么意思,“这位公公若只是闲嗑,这便去了吧。”

宋巅抬头也看着他,同样的意思,有话说,没事滚。

小成林公公收了轻视之心,若真是个软塌塌,可真担不起这郡主之位,“郡主说笑,杂家奉圣命,在此迎候郡主回府,待收拾妥当了,再行进宫受封。”

林皎面容微正,嗯了声,无话可说。

宋巅看着他白花花的鞋底,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瞧,外头依旧冷的飕飕,宫中侍卫众多,他个太监的车架上还有着金顶明珠,帘子分几层,最外层的是蛟纱,轻盈飘飘,里头看不清,但绝对是铺的毯子,他这还是因着林皎生病了,才寻了块虎皮铺她坐的地,别的皆是最普通的毡子,连他那最为讲究的二弟都是铺的简易防水的席子,这位,奢侈的够了。

小成林公公也不急于一时,折身告退,外面有小太监顺势摆好脚凳,不敢早,不敢晚,早了落雪,晚了,不敢想。

宋巅还不待人走远,就与着林皎,一脸鄙夷的神色,说道,“这帮人都是让圣上惯的,赶明儿找几个人好好参他们一回,能老实一阵儿。”

她不知详情,忙挡着,让他闭嘴,这保准听的一清二楚,不得记上仇了,不喜欢也不用得罪他啊。

何况,他看起来好有气势。

宋岩来凑热闹,手中折扇轻摇,八卦问,“这是哪个近臣?”

“圣上身边的太监。”

宋岩颇为不信,这排场说是哪家的贵夫人出行都可,怎么是个无根的太监,难道,宫廷中真是腐烂到这种程度?

“圣上每日只知道玩乐,许多事情都不知,我想让你进御史台,你要成倍的努力。”

宋巅对着这个亲弟,没什么浓厚感情,却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宋家的底子很好,就是后宅有些乱套,但愿不会被她们所累。

有着小成林的铺张扬厉的鲜明对比下,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林皎还记得头一次过城门时,有着官府妈妈领着,挨个儿检查了包袱皮,才放行,去学规矩。

迎着明媚的日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她还是有点怵,他太强大,事事都运筹帷幄,她要耍心眼儿,等于送上门。

“我陪你进宫面圣。”宋巅握着她的手,放缓脚步,让她跟上。

皇宫

圣上因着中秋遇刺,拖拉一直不好,下边的太监宫女们都不敢惹了他,亏着郑国公一直随侍,今日好不容易晴了天,宫女们去御花园剪的红梅,含苞待放的忒是漂亮,郑国公欣赏不了这文艺,进殿时根本没瞧着,随手把雀金裘扔了,疾步如风,圣上正歪在那,调戏个新晋的妃子,听说这几日颇为宠爱。

“小乖乖,你最贴心,朕的心肝宝贝…”

郑国公一听这不人不鬼的声儿,就一阵恶寒,大手一挥,连人什么样子都没瞅,直接轰走,“赶紧走,一会儿小心肝见血了,我可不负责。”

那美人姿色上乘,正值得意,见圣上不复之前的浓情蜜意,只垂着眸子不言语。

一直听闻郑国公身高八尺,虎体熊腰,魁梧奇伟,现今一瞧,真是好个儿郎,眸深唇厚,面容丝毫看不出岁月痕迹,略吃味儿,她今年刚才二八,眉间就爬上了条纹路,真是不公平。

郑国公斜眼瞥着无动于衷的男人,手指着窗棂,“外头天儿晴,去逛逛。”

圣上依旧没动,而他一侧歪坐着的美人起身了,纤眉弯弯,对着高大的身影就是一顿训斥,“你这臣子,真是大胆,速速跪下求饶。”

这番辞严气正的责难,使得二人心上一晒,不约而同朗笑出声,郑国公做俯首帖耳状,“老臣放肆,还望圣上,与这位姑娘,原谅则个。”

圣上笑容清浅,格外的仪神隽秀,那美人看着呆滞半晌,方才回神,她在宫中已久,好不容易吸引了他的注意,说什么也不会让人坏事的。

圣上依旧惜字如金,只是抬眼挑衅的看了眼郑国公,谁服软很重要。

“那无事你退下吧,圣上还有要事。”那美人插嘴道,打发走人了,她好继续讲些民间乐子,博得俊美男子一笑也是极好。

许久不曾遇到这番有趣的女人了,郑国公起了兴,正眼瞧她,长的也就是那么回事,还没有个男人漂亮,颇为失望。

圣上最是了解他,性子急促,过后就没了激情,跟谁都一样,就得没事刺激刺激他,看火候差不多了,开口道,“来人。”

那美人真是个心大的,还以为是要发落了郑国公,还特意冲他扬了下精致的下巴,小脸上满是胜利嚣张的味道。

郑国公这回真心痒了,征服女人是他的天性,像是占地盘般,必须留下点什么。

灼灼焦急之色,圣上一清二楚,说这人痴情,简直做梦。

“朕看国公的模样是很喜欢这美人,不若你就随了他去吧。”圣上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似遭到背叛。

那美人一听,立刻下跪,涕零道,“我待圣上的心,如明月皎白,绝无二意。”

“你看,她不愿意,你别总是强迫别人。”圣上声如玉击,带着嘲讽滋味。

“切,不过一玩乐尔,真不必如此认真。”

“她心中没有你。”

“我心中亦无她。”

“那为何还要计划着二次密会?”

郑国公无奈伸手,“我什么时候要和她二次密会?我自己都不知道。”

“哼,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尤其你一来兴致,那处就会迅速竖立,刚才明明提腰收了臀,还想解释什么?”

郑国公脸红筋涨,“那些圣贤书你都读狗肚子里了,说的都是什么,你给我起来。”

嗓门越来越大,也就证明他越心虚,圣上躺着不动,“想干什么直说,不必遮掩,就让她伺候我们二人,你骑完了,我上,你比我大,尊老爱幼,我这品德很好。”

郑国公头顶冒烟,脏话脱口而出,“操,你看我今天不弄死你,留着你祸害人。”

地上跪着女人终于明白过来,二人是在拿她开玩笑,可她不想死,偷偷往门口爬,希望他们斗嘴的时候不要想起她。

突然,一阵大力扯住她头发,疼的嗷一声,猛的开始磕头,嘴里语言清晰,“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咔擦一声,没了声音。

肆拾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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