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不了齐嘉的那种神情和目光,眼睛闪闪的,想要睁得很圆又极力压抑的样子,看得人满心的不舒服,仿佛有一只小手牵住了他丝绦般四散的情绪中的细细一根。只是一根,却揪得很紧,说不上疼痛,但是很不舒服,而唯一能平复心绪的方法似乎只有实现那双眼里所闪现出的期望,纵使并不甘愿。
蹙起眉头,大步走了过去,越过那个总是显得有卑微的人影:「想来就赶紧跟上!」
「嗯!」身后立刻响起了慌乱的应答声,透着点喜悦的味道,真是……傻子,他怎么看不出他哪里好玩了?
许久之后,崔铭旭才知晓,这样的表情下是怎样一种酸涩的心情,可这个时候,骄狂的崔家三公子一无所知。
***
春风得意楼最当红的花魁在春风得意楼天字第二号的厢房里揉着琴弦漫声浅唱,哀怨而婉转。
崔铭旭执一根玉箸轻扣夜光杆,「叮叮」地和她淙淙似流水的琴音。
一曲唱罢,歌声绕粱,玉飘飘慢慢地拾起一双盈盈的眼,凤仙花汁涂抹得十指艳红,琴弦上流光点点,更衬得皓腕凝霜,纤手似玉。
崔铭旭看得心神俱醉,放了手中的玉箸走到琴边称赞:「飘飘,几日不见,还是你的歌声最能抚慰我心。」
「崔小公子过奖了。」玉飘飘侧首道,「不过是个取乐的法子罢了,承蒙公子不弃。」
听她一口一个「公子」,仿佛距离疏远,崔铭旭心中顿时不快:「你我已相识两年有余,如此称呼岂不是太过生疏?」
「公子金尊玉贵,奴家岂敢妄自与公子比肩?」
「这是哪里的话?」烛火下,崔铭旭只见她螓首低垂,耳际明珰微晃,一袭妃色纱裙如烟似雾,真真是应了古人「美人如花隔云端」的句子,不由心旌摇动,握住她仍放在琴弦上的手就要一诉情衷,「飘飘,待我高中之后……」
「哈哈哈哈哈……你输了,罚酒!」
「啊哈哈哈哈……喝!」
要紧的话眼看就要说出口,一阵嬉笑喧哗声劈头盖脸地从身侧扑了过来,什么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立时被冲得烟消云散。
崔铭旭恼恨地回过头。原来徐客秋几个见他满心满眼都是玉飘飘,压根就顾不上他们,自顾自招来了几个花娘寻乐。他们都是脂粉堆里常客,对着几个浓妆艳抹的花娘自是游刀有余,可偏偏这一回身边多了个齐嘉。
打从跨进春风得意楼的门起,齐嘉就浑身不自在,只是崔铭旭从头到尾没看过他一眼,他又是谨慎小心得过分的性格,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眼睛不敢乱瞟,手脚不敢胡摆,连设在面前的筷子也不敢动,只盼着崔铭旭赶紧起身,好带他离开这个平时打死他也不敢进的地方。
哪知道,花娘们眼花一飞就看到了正襟危坐得仿佛是坐在针尖上的他。一阵香风扑鼻而来,齐嘉的身边就被一片花花绿绿的布料子圈住了:
「哟,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呀?」不愧是楼下那位春风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精兵强将,连喊一声「哟」的调子都一模一样,一个音拐了九个弯,让人从头到脚一哆嗦。
「嗯……嗯!」
「呀,怎么连口酒都不喝呀?」
「我……我……我……」屁股底下的针尖扎进了肉里,齐嘉刚张嘴,就觉一阵酸辣,快逼出了眼泪,舌头就更不听使唤了。
「啊呀,公子你偏心,喝了她的,不喝我的。」
「我……」又是一口酸辣,有热气顺着喉头一直漫到脸上。
花娘们「嘻嘻」地笑开:「啊呀呀,快看呐,才喝了两盅就脸红了!哎哎,别躲呀,比咱这儿的雏儿还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