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头前引路,带着她向蓝漪的住处走去。
来到蓝漪所住的院子,屋中亮着灯,显然蓝漪还没睡,云浅月径直走了进去,人未到,声先传了进去,“这么晚了,蓝副将军怎么还没睡?”
“大将军不是也没睡!”蓝漪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蓝漪的贴身随侍从屋中出来,给云浅月见礼,挑开帘幕让她进入,她也不客气,走了进去,只见蓝漪坐在窗前,桌子上摆了一幅笔墨画卷,显然刚刚在作画,她看了一眼,见是一副十里桃花林的山水画,她笑道:“蓝副将军想家了?”
蓝漪放下笔,看了云浅月一眼道,“想家是有些,但这幅画主要是给大将军画的,见大将军很喜欢总兵府的海棠,想着大将军想必也喜欢桃花,但是凤凰关内因为以前南梁镇守凤凰关的总兵不喜欢桃花,所以,关内无桃花,只有霞峰谷有桃花。我便画了一幅,准备派人给大将军送去。”
云浅月眸光微闪,看来蓝漪是知道容景去了十里桃花林,想着她本来也是聪明人,又是蓝家家主,自然有几分本事,一个人的能力,看的不止是武功,要方方面面,蓝漪能做上蓝家主,自然心计谋略也是甚深,她是蓝家的家主,又得夜轻染、夜天逸器重,得到楚家主回十里桃花林的消息不稀奇。淡淡一笑,“有画怎可无诗?不如蓝家主赋诗一首,送给我。本将军令人裱起来。”
“蓝漪的画功虽还拿得出手,但是到了景世子面前,也是班门弄斧,不如大将军回去令景世子赋诗一首。”蓝漪道。
云浅月勾唇一笑,“他赋诗一首是不错,可惜不在啊!”
蓝漪忽然眯起眼睛,“景世子是军中的军师,如今不在兵营,岂不是擅离职守?”
“没有擅离职守,我这个大将军不是知道吗?”云浅月不以为意,忽然伸手拿过蓝漪放在桌子上的笔,对着她的画勾勾画画几笔,画上的清冷之风顿时一改,让本来开得艳红的桃花瞬间藏匿了锋芒和针刺,分外娇柔。画的意境也因为她几笔,而顿时改了。仿佛十里桃花林早先看的不是重重杀机,而是世外桃源。
蓝漪见云浅月几笔便改了她的画风,如今功底比她要高上一重,她面色一变。
云浅月放下笔,看着被她改得似乎看不出蓝漪画功痕迹的画像,笑道:“十里桃花林本就该如此,不是吗?”
蓝漪一时无言。
“看来蓝副将军今日的伤极重,还是好好养着吧!满腹杀气,不利于你的伤。”云浅月看着蓝漪神色变幻,她本来就受了重伤,脸色有些苍白,如今倒是更白了,她笑了笑,
蓝漪抬起头,看着云浅月,“大将军如此画功,我还要送你一幅画,实乃笑话。让大将军见笑了。大将军也说了,好画怎能没有赋诗一首?不如大将军就再赋诗一首,让我裱起来。”
“好!”云浅月眨了眨眼睛,答应得痛快,对外面喊了一声,“凌莲,你进来!”
“是!”凌莲和伊雪等在外面,如今温声走了进来。
“你看着这幅画,心中想着有什么适合它的诗,就赋诗一首,写得好,蓝副将军会裱起来留下观看。”云浅月道。
凌莲看着桌子上的画,她出身在十里桃花林,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画的十里桃花林,她本来就聪明,自然也了然了这是蓝漪知道景世子去了十里桃花林了,是在公然和小姐就此事过招。她不卑不亢地道:“奴婢是想起一首诗,可是奴婢的书法怕污了这幅画。”
“无碍!只要诗好久行。”云浅月笑问一旁的蓝漪,“是吧?蓝副将军?”
蓝漪看了凌莲一眼,点点头,“不错!能跟在大将军身边侍候的人,自然不是庸才。”
凌莲闻言自然不再顾忌,上前拿起笔,在画的空白处赋诗一首。她虽然也有才华,也可以自己作诗一首,但是一旦遇到桃花或者看到桃花,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云浅月写的那首被她珍爱地收起来的《桃花诗》。于是,这首诗自然当仁不让地被她搬到了这里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凌莲的书法自然是好的,红阁的七大长老都是自小培养,每个人都有是全才,全才中有一方面的特长,凌莲的特长虽然不是书法,但也不差哪里去。这首诗被她一气呵成跃然纸上,之后放下笔,看了蓝漪一眼,静静地退回云浅月身后。
蓝漪品味着这首诗,脸色再次百变。
云浅月想着今日夜里不睡觉跑来这里看蓝漪变脸也值得,她自然看了个够本。蓝漪早先那幅画,是告诉她,容景既然出了凤凰关去十里桃花林,她既然知道了,十里桃花林就是步步杀机,没那么容易让他心想事成,轻易地破坏五五世家相持的天平。定然五大世家,包括夜轻染、夜天逸全力阻挠容景,即便杀了凌墨,也不让他得逞。而她轻轻几笔,就将面带杀气的桃花变幻成了温柔之态,如暖风拂过,百态千红,静静而开,是在告诉她,她相信容景,那个人有扭转乾坤翻云覆雨手,十里桃花林即便有杀机,也难不住他。
“果然是一首好诗!”蓝漪看了半响,面上的所有情绪尽数隐去,抬头看着凌莲道:“也是一首好书法,不愧是大将军的人,一个婢女就有如此本事。”
云浅月笑了笑,知道她还有后话,不说话。
“若我没猜错,此凌莲就是彼凌莲吧!”蓝漪看着云浅月,“大将军身边也有凌家的人,为何不用?偏偏夺了顾少卿身边的人,是否说明大将军和顾少卿有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情?”话落,她眸光凌厉地道:“若是让人知道我天圣出征南梁的兵马大将军和南梁的顾少卿有私交的话,不知道天圣拥护大将军的那些士兵会如何?天圣的百姓该作何感想和说法?”
云浅月淡淡一笑,也不否认凌莲身份,更不否认和顾少卿的牵扯,既然知道她是楚夫人了,那么有些事情不摆到台面上光天化日暴晒,也能私下里明白,心里透亮,她想到此,漫不经心地道:“蓝副将军和如今的南梁皇还有一段旧情呢,会不会旧情难却也很难说。本将军和顾少卿有些私交也比不过蓝副将军和南梁皇的私交。”
蓝漪面色一寒,眸中恼怒地看着云浅月,今日她因为南凌睿将她放弃之事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话顿时想起,心中一时间气血翻滚。
“如今天色不早了,蓝副将军身受重伤,应该多加休息,不适宜熬夜。早些休息吧!本将军练兵半夜,也分外辛苦,回去休息了。”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扔下一句话,不看蓝漪难看冷寒的脸色,转身出了房门。
凌莲和伊雪立即跟上她。
三人出了这座院子,蓝漪忽然伸手想去摧毁那幅画,但在即将摧毁的那一刻忽然又住了手,她对进来担忧地看着她的随侍怒道:“将这幅画裱起来,挂我房间,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如她扭转乾坤的这样,能让那个人在十里桃花林成功。”
“是!”那名随侍连忙收了画。
“好个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蓝漪银牙几乎咬碎,甩袖站在窗前,片刻后,忽然吩咐道:“不用裱了,将那幅画传到京城去,送给新皇。”
“是!”那名随侍立即应声。
蓝漪站在窗前不动,这座院子因为那三个人离去顿时清静下来。深夜本就静,如今夜深如许,起了浓雾,她院中的两株海棠花在浓雾中花枝料峭,分外娇媚,如蒙了一层轻软的薄纱,就如那幅画中的桃花一般。她看着看着,如那人在对她嘲笑。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伸手捂住心口。
那名随侍听到动静一惊,连忙冲进来扶住她,私下里还是喊“家主”。
蓝漪闭了闭眼睛,半响,站直身子,压制住心中钻心的疼痛和气血翻滚,面无表情地对内侍摆摆手,“熄灯,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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