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吴聪召见那名异人的具体细节,单说崔璟自回自家军帐,一路上眉头紧皱,却是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是故跟在他身边的亲兵们都没有说话,反倒是纷纷拿眼色询问跟着其进入中军大帐参加会议的那名亲兵,那亲兵微微摇摇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见到询问无果,不知道自家主将什么心思的众亲兵们也不好说话,当下众人便一路沉默的回转军帐。
待行到骑兵驻扎之地,见到自家地盘在望,崔璟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随后仿若无事的人一样自顾自的走回自家营帐。
处理完自家麾下的一些事情,崔璟随后便将无关人等离去,却只留下那名之前随着自己进入吴聪军帐的亲兵。
见到无关人等都已退去,崔璟当即便招手让那亲兵坐在自家对面,那亲兵也毫不推辞,对着崔璟道了声谢,旋即便坐了下来。
“钊弟,今天的事情,你如何看?”待到那亲兵坐定之后,崔璟却是率先开口道。
现下这帐中只有崔璟和亲兵两人,被崔璟称为“钊弟”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充作崔璟亲兵的人,这人同崔璟一样,也是崔氏族人,名叫崔钊。
像崔璟这样,把自家族人充作亲卫的将领在历朝历代并不少见,就如刘邦身边亲卫皆是同乡,项羽身边亲卫亦选自八千江东子弟兵一样。
所谓亲卫便是平时能够绝对信得过,关键时刻能够为主将舍生赴死的卫士,是主将最心腹的一群人,倘若亲卫选不好,那主将的性命就有随时死亡的危险,而历来的同乡、同族甚至是亲兄弟则是足够亲近、足够放心的一群人,再加上亲卫平时的时候可以见军中各级将领,对以后亲卫放出去升任一放将领也有好处,是故世人多用同族、同乡等来充任亲卫。
这崔钊自然也不例外,崔钊之父乃是崔璟的堂叔,原本被崔璟带到身边是为了给他谋个出身的,而这次征蛮战争正是机会,谁想这次征蛮战争之后,非但正经的出身没有谋到,反而把他从一个良民弄成了反贼,每每思及此事,崔璟都对崔钊满心愧疚。
不同于崔璟自小就不爱读书的性格,崔钊自小便通读诗书,据说在族中又受到主支一位大儒的弟子的调教,是故为人聪慧敏捷,对于军队之事自有一番不错的见解,是故崔璟若遇到解不开的事情常常会和崔钊商议,崔钊对此也习以为常。
“吴聪此人,色厉胆薄,无谋少断,做一冲锋陷阵的将领还行,做一军主帅还是差了许多。”崔钊当即侃侃而谈道:“至于其麾下众将,要么是冲动莽撞之辈,要么便是投机取巧之辈,皆不可取也,若非那萧瑗做的实在太过,以至于惹得士兵纷乱乃是兵乱,这吴聪成不了事。”
崔璟闻言不由心中苦笑:“老弟啊,我是让你谈谈对今天事情的看法,没让你评论吴聪这些人啊,再说你老哥我现在也还算是吴聪的属下,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把我也给扫进去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崔璟的神色,崔钊当下也不再废话,当下便直言道:“还未见得朝廷大军,只听得朝廷大军之中的兵卒兵种便纷纷闭口无言,乃至失了分寸,真不知道若是朝廷大军真个儿围住了这葭萌关的时候,这些人会有何种表现,空有三万兵卒,却不足为凭啊!”
“这……”崔璟闻言不由一笑:“……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朝廷派来的那讨逆校尉许成我们且不去说他,单说其麾下的蛮兵,要知道当初我征蛮大军可足足有六万余人,但是却不是二万蛮兵的对手,损兵折将姑且不说,还被一路打退到了这葭萌关……”
说到这里崔璟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时同麾下一道攻伐蛮兵的日子,不由伸手抚了抚唇上的胡须道:“这些蛮兵出自山林,自小生活在险恶之地,为了生存,猛虎长蛇不知道斗了多少,打起仗来更是悍不畏死,且体质异于我等汉家兵卒,普通兵卒同他们斗起来纯粹送死,蛮将个个气力极大,征蛮军死在蛮将蛮兵手下的校尉级别的武将都有四个,你说他们能不怕么。”
“再者说来,现下朝廷派来的大军之中,那些个蛮兵既然被立成一部,自然会被教授咱们汉家战法,蛮兵原本就厉害,又有了汉家战法的加持,恐怕比之前还要厉害得多,再加上连破县城清剿叛军,士气自然是极为旺盛,而反观我等,因得成了叛军,兵卒士气不高,虽可以通过抢劫以及金钱刺激来提升士气,但终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长久不了,若是真真和对方放战,我方还真不一定是其对手。”
谈到双方的军力以及士气对比,崔璟自然不是外行,毕竟从军多年,且做了校尉,就算是少年时候再不喜欢读书,对于兵书战法也不会少看,是故对双方优劣分析的头头是道。
听得崔璟之言,崔钊当即点点头道:“不错,单论士兵素质和士气而言,现下的咱们这边固然比不上朝廷大军,但是咱们也不是毫无赢面可言。”
崔璟闻言不由目光闪动,也不多言,只等着崔钊为他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