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李峻的跪地求饶,向自己这个天子乞求重获权贵的机会。
届时,惩罚是一定要有的。
对此,司马衷已有准备,他会给李峻羞辱,也会杀几个与李峻关系密切的人,之后才会重用李峻,让其统领天下兵马。
因为只有经历过痛的人,才会真正明白权力的来之不易。
恩威并施是御人术,也是帝王之术,身为大晋天子的司马衷并不陌生。
如此之下,司马衷觉得李峻会感恩戴德,会彻底成为自己的心腹之臣。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李峻不仅没有主动跪地求饶,反倒是杀了王羽和朱默,甚至还口出逆言要弑君,简直就是狂悖的逆贼。
既然如此,司马衷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并颁下了诛杀李峻三族的圣旨。
在司马衷的看来,他可以让李峻成为举足轻重的权臣,也可以让李峻在瞬间沦为贱民。
对于天子而言,这是个小事,仅是心念的一个转变而已,不足以挂怀。
眼下,关在金墉殿里的司马乂有些蠢蠢欲动,这才是个大事,司马衷觉得有必要先该解决这个麻烦。
天子剑已出鞘,没有理由再回到禁锢中,司马衷绝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
他拿起案上的镇纸,在如雪的纸面上划了一下,抬头道:“潘滔,你现为中领军,有护卫天子之责,朕不想在某些事上分心,更不想因某个人而分神,你明白吗?”
说罢,司马衷望向潘滔,冰冷的目光让潘滔觉得心惊,慌忙地下跪领旨。
司马衷收回目光,望向裴纯道:“裴中丞,待此事完结,朕会命你去张方的军营内宣旨。”
裴纯清楚天子的话意,也知晓天子接下来的计划,赶忙跪地叩首道:“臣,裴纯绝不辱圣命,定会将张方带回朝中。”
司马衷颔首,目光又望向潘滔,继续道:“届时,你要辅助刘乔尽快地掌控那些长安军,朕要用他们,不许一兵一卒离开洛阳。”
因为情报传递的不顺畅,关于长安方面的战况,司马衷了解的并不多,但他知晓雍州刺史刘沈已经攻至长安城下,这也就够了。
控制住洛阳城外的长安军,让他们不能回援河间王司马颙,这就是司马衷想要给司马颙最致命的打击。
另外,司马衷要扩大自己的天子之师。
他要用天子之师去荡平那些不臣服的人,还要开疆扩土,成为一个留名青史的霸君。
对于天子的心思,潘滔也仅能猜个三分,但剩下的七分他不想猜,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
潘滔叩首领旨后,抬头小心道:“陛下,臣听说左将军之子刘祐曾放走李峻的一名近卫。”
“哼...”
司马衷瞪了潘滔一眼,冷声道:“朕早已知晓此事,无须你多嘴,做好自己的差事,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潘滔的多言并非是善意的提醒,他是想要借此搬倒刘乔,获得统领长安军的权利。
其实,司马衷早就看透了潘滔的企图,他觉得潘滔开始有些自不量力了,更觉得潘滔的贪欲似乎又大了不少。
不过,这很有意思,司马衷喜欢这样的好棋子。
★★★
午后,原本难得的晴天又阴沉了起来,灰黄色的浊云渐渐地堆积在一起,压低了万丈苍穹。
寒风依旧肆虐地吹打着一切,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彰显着它的跋扈与无情。
龙辇中,天子司马衷挑帘向外望了望,一片枯叶恰巧落在了手边。他刚想要抓住,却又被劲风扯得无影无踪。
“呵呵...”
司马衷轻笑了两声,吩咐道:“去芳华园。”
近日来,他很少去见皇后羊献容。
因为,他觉得羊献容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那份灵动没有了,那份若隐若现的忧郁也不见了,留下的只有慌乱与不安。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司马衷不清楚羊献容在慌乱什么?也不清楚是什么在令她不安?
难道是不习惯做一个强君的皇后?还是想做第二个贾南风的梦想破灭了?
“哈哈...”
想到了贾南风,司马衷不由地想起了那些被贾皇后玩弄于股掌间的人,他笑了起来。
世人都知晓天子的皇后专政独权,可又谁会知道天子借皇后的手灭掉了多少势力呢?
女人呐!
看起来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可若亮出了獠牙时,还真是能要人性命呀!
司马衷想着,笑着,迈步走向落霞台。
“娘娘,您说李大将军真的死了吗?如果是真的,那个宋姑娘该多伤心呀!”
一个声音从落霞台的窗棂内传了出来,已近门口的司马衷停下了脚步。
“唉...我也不清楚,听说当时是逃走了,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也没个确切的消息,若是死了,倒也可真是可惜了,多难得的将才呀!”
羊献容与侍女香岚的谈话声不大,却也被司马衷听得清楚。
“婢子觉得李将军要比那些人强多了,娘娘,您说他若是活着,会不会藏在宋姑娘那里呀?”
“别胡说!哪里有什么宋姑娘!以后不准再提,和谁也不能说,记住了吗?”
司马衷没有继续听下去,也没有走进落霞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