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许眼神一凛,眸光灼灼,质问道:“究竟是谁寒了谁的心?你告诉我!孟家走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谁?因为金钱的诱惑,人心不足蛇吞象!因为孟家背后的蛀虫太多,人人爱慕虚荣,攀高枝。有钱,那又怎样?一边仰仗家中钱财游手好闲,一边不务正业纳妾的纳妾,有谁将心思真正的放在了生意上?就算我现在回去力挽狂澜,我经营起家族生意,那些蛀虫呢?仍旧不节俭,乱挥霍,孟家终将走向没落!你接手家里钱庄这么久,你以为还剩点什么?不过是一堆空壳子,白觉霖想要便拿去,等到大厦倾倒,家里的人将他的血吸干,他才明白什么叫月满则亏,终有一天,全都会从他手中流走。”
林石海不说话了,因为他无力反驳,只垂着头。
吻心
孟庭许叹了一声, 道:“离开了杭州,我照样能东山再起。你精通计算,又懂经商。我们为何不自己做生意, 挣干净的钱?”
蓦地,林石海眼中波动, 问:“你是说, 我们?自己做生意?”
孟庭许点头, 道:“在这之前, 你得如实告诉我白延霜究竟在谋划什么?他的生产工厂在哪?一般走陆运是往哪里走?还有, 他除了鸦片以外, 还做了其他什么生意?”
林石海一顿,听他说的话是有些心动。可他现在有没有本金, 要如何白手起家?可心里又明白,就算回到杭州, 从白觉霖手里也分不来一半的产业。虽然白延霜答应会帮他, 可如今孟庭许铁了心要对付白延霜,自己在这种时候若再不选择站队, 那可就完蛋了。
再者,自己是他的亲舅舅,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白延霜身上,倒不如赌这一次的机会,跟着孟庭许好好干一番事业出来。一方面, 白延霜做的生意十分危险, 一个不注意就要被抓。广州禁烟这么严,他也听说了那位海关总署的监督治理关口向来严苛, 不择手段。孟庭许如今跟着他混,那么自己也有被提拔的可能。
思考再三,想着自己的利益又想着他们本就是亲人,心里选定了孟庭许。林石海朝四周看了会,压低声音道:“庭许,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从前是我做得不对,我真心改过。三天后的凌晨,米行要去码头卸货,我在船上等你,咱们再细说。现在白延霜的人就在附近监视着我,我并不好将全部实情告知你。如果你相信我,那就三天后的凌晨,我们约在赵米行的货船上见。”
忽然,米行的伙计出来寻他,林石海用手拍拍孟庭许的肩膀,牵强笑了笑:“舅舅对不住你,往后都听你的。”
随后便进了米行。
孟庭许这才回忆起来,庄晚似乎说过,暗示他身旁有人。
想到林石海愿意讲出来有人监视他,那么也足以表明他心里其实不想跟着白延霜的。对于他来讲,这是个好消息。脸上一喜,想赶紧回到公馆给秦淮川分享。
这边刚到秦公馆,秦淮川的车便从梧桐道拐了进来。孟庭许回身看他,见他气宇轩昂,神采飞扬地走了过来。绅士地拉开车门,道:“先生,能否请你跟我一道去茶餐厅享用晚茶?”
孟庭许顿了顿:“早茶我听过,下午茶我也听过,晚茶是有什么出处吗?”
秦淮川嘿嘿一笑:“出自我这,专门为了邀请你而生的典故。”
孟庭许勾唇,上了车:“回来时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人?”
“谁见了我的车不是退避礼让,就凭他郭豪也敢靠近?对吧?你说呢?”
“切勿大意,万事小心为上。他刚经历丧妻丧子之痛,人绝望的时候什么都能做出来。”
“还是你心思细,这都替我想到了。”
说着,秦淮川往副驾位压了过去,沉声说:“我好久没碰你了,今日你打电话来关心我,我真的好高兴,能不能让我现在亲亲你,过过瘾也行。”
孟庭许往后一缩,耳朵都红了,双眉一蹙,推开了他:“你在青天白日说这些话竟也不害臊,这么多人在外头。”
秦淮川探身朝前后左右望了望:“哪里有人?不过是你找的借口罢了。”垂眼笑了声,抵着他的额头道:“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便不亲了。”
那双眼睛根本不知道往哪里看,孟庭许呼吸又急,眼尾都泛起了点点红,伸出手挡在脸上,闷闷地说:“你是做强盗的,哪回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了?还不是亲了,就算我说不愿意,你也不放过我。你要我怎么回答你?”
反正他打死也不会说出愿意这两个字。
秦淮川的唇贴在他的手背上,说:“以前是我粗鲁,不懂怜爱,如今我不一样了,我先问清楚你愿意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便等着你愿意。”
手边温热,说话的声音嗡嗡地响。孟庭许抬眸,对上秦淮川的目光时又急忙看向别处。直到看见管家从大门出来,孟庭许一急,赶紧把他推开了。
“那你就等着罢!”
说时,秦淮川抿着嘴发动了汽车,扬长而去。
到了茶餐厅的包间,秦淮川正经地坐下,似乎有话要讲。
先是招呼服务员上了点心,两杯红茶。端上来各种式样的开胃菜,凉拌腰果,凉拌秋葵,瓜子花生,一盏姜撞奶。
孟庭许看着桌上的食物,道:“点这么多,吃不完。”
秦淮川笑道:“我请客,吃得尽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