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般的景象……到处都是血红色的。
到底是哪里流出来了这么多的血,难道地下有一条血河吗?
安都人爬上了高处,看着这座他们曾经生活长大的城池,现在城中被血色浸满,那些血浆从地下裂缝喷出,流淌在山间河底,浓烈的血腥味和腥臭味冲天而起,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腔。
同样的景象还在翟国各处上演,凡是血屠大阵笼罩之地,皆有血色喷涌而出。
与峪州城那次不一样。峪州城的果实被苏归摘掉之后,立刻引发了城池下陷,地上出现巨大的坑洞,如果有人在那个城池则会引发很恐怖的后果。
但也许是血屠大阵培养的事物不一样,囊括的范围也不一样,一个只是一座城,一个笼罩了一片国土。
当翟国的血屠大阵崩塌时,只有静默无息的死亡气息蔓延。
除去带来了浓烈的腥臭和污染的环境之外,没有对人们造成任何直接性的伤害。
城内哭声一片,许多孩子都被吓哭了,就连大人们也是脸色惨白,被这从来没有看过的景象所震慑。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裂缝中终于不再涌起新的血液,人们开始从房顶试探着下地,但是又担心那些血水有毒。
终于有个大胆的人把手伸进去搅了搅,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事,就大喊这血水没有毒,人们才敢慢慢落到地上去,淌着血水走回自己的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平安无事时,遥远的地底好像发出了野兽痛苦的吼声。
那声音无比悠远,好像直接传到了所有人的心里,听者无不悲戚惶惶。
紧接着地下传来了巨物撞击的震颤,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急切地从地下破出。
“轰——”
震颤声越来越近了。
人们看着自己的脚下,随后又听到了一声“轰”!
那个声音似乎在地下不断地移动,撞击得越来越剧烈,但是始终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出口,最后那个声音一路远去,等到最后一声轰然巨响爆开,一头巨大的黑色蛟龙居然在王宫的地下破土而出,随后直直飞上了天际,然而它腾飞的样子并不优雅,反而好像被什么让它痛苦的东西给纠缠住了。
黑蛟刚一起飞就砸了下来,直接压塌了翟王宫最大的正殿,琉璃瓦噼里啪啦地向下砸,黑蛟的身躯陷在琉璃瓦和房梁之间,它无力地游动着,试图挣扎着飞起来。
然而刚一动,它腹部就有什么东西鼓胀了一下,似乎要撑破它的肚子。
一口血被它呕了出来,巨量的鲜血顺着房梁屋檐落下,染了一大片的血色,那些血液又顺着瓦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恍若下了一场血雨。
白皎极度虚弱,和孔朔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她试着炼化他,而他也试图同化她的血肉。
“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妖和人……所有的人!”白皎将身体从瓦片之中挣扎了出来,很快又发出惊天动地的呕吐声,这回她吐出了自己的内脏。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只看到那些蚂蚁一样的宫人惊恐地四散奔逃,远处拿着武器的禁军恐惧着不敢上前。
他们恐惧的表情让白皎感受到了欣慰。
幸好,这个世界上的正常人还是很多的,像翟忆和商悯那样不怕死的是少数……
要是每个人都那么不怕死,妖族永远战胜不了人类。
孔朔也受了重伤,在她耳边虚弱地聒噪:“把身体交给我……光复妖族的大业,我也可以为你完成,我们都要推翻天柱的,不是吗?就像那些人族的观念,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我比你更强,我比你更有资格去完成大业……你放心地睡吧,把身体交给我……”
白皎涣散的眼神变得清明了,她发出低沉的笑声,她的笑声让周围的人类吓了一跳,手持长矛的禁军也不敢接近了。
她没有在心里和孔朔交谈,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
人们看着这头黑蛟口吐人言,像疯了一样自言自语。
“大业,你也配谈大业……如果你有夺取大业之心,翟国的天柱早就解放了,妖族也不会如此被动。如果所有的妖都走向联合,早在八百多年前,大虞王朝灭亡的时候,我们就该推翻那天柱。”
黑蛟说着,剧烈地咳了起来,她巨大的胸腔产生了共振,连咳嗽的嗓音都震着人们的耳膜。
孔朔也发出了令她刻骨铭心的嘲笑声。
“好啊,我满是私欲,我不配谈大业,那么你呢?”他的声音中全是刻薄和鄙夷,“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大业?有意义吗?”
“有……意义吗?”白皎呆滞地重复着这句话。
难道没有意义吗?没有吗?
为什么要执着于大业,为了变强,为了不被束缚在天柱之下当人族的狗,就是这样……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