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苏归什么都没做,反而让商悯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他是想试探郑留?但是他的行动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要是苏归想钓鱼,就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让郑留心生警惕。相比钓鱼,这更像是一种……警告或提醒?
商悯眉头紧蹙。
苏归身不由己,这是她能感受到的。
他也不忠于谭闻秋,若是他绝对忠诚,就不会放走商悯。他心中有情,因此断臂绝义,希望商悯能平平安安活着。
如果苏归并不想站在谭闻秋那边,只是苦于某种原因无法反抗呢?
就像那日商悯试图招揽苏归投武,他没有坚定拒绝,却说世上有些事早已注定,他虽不愿,但只能认命。
不愿!不愿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若是给苏归一个机会,若是给他一个挣脱谭闻秋控制的机会,他会不会抓住?
若把机会送到他面前的是商悯,他愿不愿意相信她,去把握住这微小的胜机?
皇帝剖心,妖魔现身,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才给了苏归新的希望?
也许她让郑留传达的那句话,苏归给她的答案从来不是什么“不愿”,而是——“愿”!
他不问郑留,也不限制郑留行动,不是想要阻止他做什么,而是希望他能做些什么。
果真如此?!
商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甚至振奋地从床边跳了起来,但很快,她就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迫使自己以绝对理智的心态思考。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苏归对郑留所说的某些话都可以有另一种解读方式。
他说,你们师姐弟三人感情似乎真的很好。
所以他确信郑留在陇坪城下不认她是真公主的本质目的是为了保护她,或是配合她,并非是要邀功讨赏。
他可能还因他们的牢固关系怀疑商悯与郑留碰面是别有目的,就算猜不到他们的传信方式是隐灵飞矢,也会疑心他们在这短暂的碰面里交换了情报。
最后苏归警告郑留把事情烂在肚子里,不然就杀了他,是因为他要确保这件事不能以任何方式泄露,否则功亏一篑。
如果苏归和子邺、姬瑯一样,受诡异力量的约束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甚至连行动都无法自控,那么他不肯直说,不肯表露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商悯整理清楚了思路,然后陷入了新的困境。
她没法证明自己的推测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她自作多情。
商悯希望这推测是真的,这样她就能多一个助力,少一个敌人,谭闻秋也会失去一个爪牙。
但就如之前所有的事情一样,她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不能抱有太高的期望,也不能将胜利的筹码压在一人身上。
即便苏归心有不愿,可他身不由己是现实。
退一万步说,就算苏归站在商悯这边,他也没有能力下令让几十万燕军就此止步,转道去宿阳杀了谭闻秋。默许郑留存在大概已经是极限,哪怕是这样,他怕是也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
“唉!”商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悲戚地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闭上眼,心中喃喃自语,“一个两个话都不说明白,非要让我猜,我脑瓜子都要想破了……先是郑留,再是子邺敛雨客,然后是苏归……”
虽然没法把话说明白不是他们的错,但商悯还是极度郁闷。
这群人简直是在比谁的心眼子最多,商悯觉得自己算是练出来了,要和心眼子多的人打交道,那她也得努力锻炼心眼子才行……
来到谭国国都峪州的第一天,商悯奢侈地没运行假寐术驱散疲惫,而是阖上眼浅眠,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准确地说,是风暴前最后的安宁。
……
新皇登基第五日。
长阳君姬娴举家投武的消息震动朝野,朝会上,众多大臣窃窃私语。
商悯低眉顺眼地跟在子翼身后,看着他坐上了龙椅,她充当背景板。在殿外时,她凭借妖族卓越的听力将大臣们议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新皇登基当日,长阳君便不见了……”
“仆从遣散,动作利落,像是策划已久。”
“听说是有个家仆被派往城外的农庄收账,结果回来时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君府,接着又在书房发现了长阳君的辞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