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安保人员反应速度也不慢,下一刻便赶来分开二人,维持现场秩序,以免影响其他乘客登机。
“两位先生,请冷静!”
“先生,先生!别冲动,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段景曜和陆承允脸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被安保架住拉开时仍互相怒目而视,但想到陆承彦的话,两个人都强忍着怒意,没有再继续动手。
他们难得默契地想到了一起——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和乔泽之间的问题,绝不能让其他人抢占先机。
陆承允双眼微眯,撩起衣摆随意擦了把脸,残留的血迹依旧狰狞,嘴角勾起一个不怎么高兴的弧度:“没什么问题,误会而已。”
他目光阴沉地看向段景曜:“段师弟,你说是不是?”
“……是。”
段景曜深深呼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刚才还恨不得一拳把对方打趴下的两个人,此时却不得不妥协地握手言和。
陆承允还故作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段景曜的肩膀,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段景曜也毫不示弱地咬牙回敬,两人谁也没能占到上风。
工作人员仍将信将疑,陆承允已经大步向前走去,段景曜紧随其后,走之前还低声向安保说了句抱歉。
这场冲突算是暂时偃旗息鼓,飞机上的空姐收到同事的消息,还特意对这两位乘客格外留心了些。
还好这架飞机的头等舱是封闭式的套间,不然十几个小时的漫长旅途共处一室,估计还得再打一架分出胜负才算完。
这厢飞机刚刚起飞,大洋彼岸的另一边,秦煊已然先一步到达了目的地。
托了父母的福,他同时持有英国护照和美国绿卡,平时倒没觉得有什么,到了关键时刻竟然能派上用场,成了四个人中最早抵达纽约的一个。
秦煊虽然不像陆承彦和段家人那样手眼通天,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和人脉资源。
他早年在国外发展,艺术圈子里朋友不少,正巧就有个老朋友在nyu的电影学院任教,还刚好就是线上面试乔泽的教授。
他发邮件时是以推荐学生为借口,老友颇为高兴地回复说自己已经给这位“qiao ze”发了offer,还夸赞年轻人十分有天赋。
秦煊顺势和朋友寒暄一阵,当即约好要去电影学院来个“学术访问”。
这个时间点,乔泽这届研究生还没有入学,但不妨碍秦煊提前准备好后路,同时在当地也雇了人去查。
只要知道了乔泽要去的学校是nyu,还有他大致落地纽约的时间,租房的范围和活动轨迹便都有迹可循,秦煊到了地方没几天,很快就得到了乔泽准确的居住地址。
在上门找乔泽之前,秦煊还特地收拾打扮了一番。
他向来自知外貌优越,此时愈发像是求偶的公孔雀,随时准备开屏给乔泽看似的,一扫前些日子颓废的模样,连头发丝都卷得形状完美。
乔泽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总归不会是惊喜。
秦煊心里清楚,乔泽既然这么痛快地一走了之,肯定早就存了要把他们都甩掉的心思。
但是没关系,昨日种种昨日死,抛开过去,他们正好可以重新开始。
乔泽已经在这场以爱为名的狩猎游戏中大获全胜,乔泽驯服了他,他甘愿向乔泽俯首称臣,至于别的什么人,秦煊统统都不在乎。
他甚至可以接受多角关系,陆家兄弟也好,段景曜也好,不过都是乔泽的手下败将,胜者为王,败者称臣,没有什么不对。
秦煊确信自己是爱着乔泽的,只是他的爱与别人都不一样。
或许他骨子里就是离经叛道的疯子,传统的规则对他完全不适用,他不介意乔泽的欺骗,也不介意有更多人加入这段关系——他本来也没资格介意。
从没有体会过的炽烈情感在他的胸腔中燃烧,再多的“情敌”,也只会让他感到兴奋的战栗。
某一瞬间,秦煊竟然有那么一点理解试图和他“殉情”的那位画家前任。
爱本就是一种疯病。
头颅若不滚到所爱之人脚下,便是肩上的重担。
可惜等秦煊找到公寓门口时,乔泽早已经不在那里。
乔泽生了场小病,休息两天就又生龙活虎了,而后便极有行动力地同艾德里安一起踏上了公路之旅。
两个年轻人开着改装过的大越野,车轮碾起滚滚尘烟,车载音响放着极具西部风情的摇滚布鲁斯,一路呼啸着向芝加哥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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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爱是一种疯病。”(莎士比亚)“头颅若不滚到所爱之人脚下,便是肩上的重担。”(bukhari)
从纽约自驾到芝加哥大约需要十三个小时的车程,中午从市区出发,晚上在高速公路旁的汽车旅馆休息一晚,第二天中午差不多就能到达目的地。
高速公路两边都是平原,视野十分开阔,开起车来也格外畅快。
尤其是艾德里安改装过的越野车马力十足,一脚油门踩下去,配上车内极具节奏感的音乐,莫名有种在玩现实版gta的感觉。
一些路段还有“有鹿出没”的减速路牌,乔泽在经过时特意留心看了看,果真还看到几只野鹿。
艾德里安和他一人开了半程,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傍晚的时候在一个路口拐下高速,就近找汽车旅馆住宿。
日渐西沉,平原上旷远的天幕呈现出渐变的金红色,还掺了些橘粉和暗蓝。
夕阳的暮色下,笔直的公路仿佛无穷无尽地向前延伸,像极了美式怀旧电影中的场景。
乔泽远远望着落日的方向,隐约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眼熟,似乎也曾有另一个人,和他一起看过极美的夕阳。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人事皆非,就像夕阳虽好,却已近黄昏。
不过美景总是值得记录,乔泽拿出手机找角度拍照,不远处艾德里安刚把车停好,见状立马小跑过来,凑到了乔泽的镜头前。
乔泽正好在那一瞬间按下拍照键。
只见画面中高大的金发青年笑容灿烂,露出八颗雪白整齐的牙齿,因为焦点没对在他身上而显得身影和面容有些模糊,整张照片构图也称不上完美,却反而显得生动鲜活,意外的好看。
果然镜头是外国人诱捕器,乔泽忍俊不禁,干脆对着他连拍了好几张。
艾德里安刚才明明还很积极,等乔泽真的把镜头对准他时,他反倒害羞了似的,连笑容都变得腼腆起来。
乔泽把照片给他看,还夸他很上镜,艾德里安更不好意思了,脸颊微红,问乔泽道:“要我也给你拍一张吗?”
“好啊。”
乔泽笑着把手机递给艾德里安,往夕阳的方向走了几步,而后回过头来,朝着镜头粲然一笑。
那笑容实在很晃眼,连身后的晚霞也显得黯然失色,艾德里安呆愣愣地望着乔泽,一时竟忘记要按快门,直到乔泽问:“拍好了吗?”
他才如梦初醒,连忙模仿着乔泽之前的构图,拍下几张照片:“好了!”
拍完留念的照片,两人一同在旅馆的餐厅吃了顿简单的晚餐,然后便回到房间休息。
因为正值旺季,他们又没有提前预定,旅馆只剩下大床房,所以只能将就一晚。
艾德里安表示不介意,乔泽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都是同性——虽然他是同性恋,但也不会看到个男人就乱来。
除非……呸呸呸,乔泽暗自摇头,把那点不对劲的想法甩出脑海。
这家otel装修风格复古,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不过内部还算干净整洁,床也足够大,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两人开了大半天车,虽说活动量不大,到底还是风尘仆仆,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先后去浴室洗澡。
乔泽洗完换艾德里安洗,趁着睡前的空隙时间,他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剪片子。
剪着剪着便入了神,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电脑屏幕上,一帧一帧地处理着细节,连艾德里安什么时候洗完澡、爬上床凑到了他旁边都没注意。
乔泽在看屏幕上的段景曜,艾德里安在看乔泽。
那天乔泽告诉他说,短片里的这位男主角只是一个“表演系的学弟”,但不知道为什么,艾德里安总感觉乔泽看那人的眼神,让他有些……嫉妒。
他也想乔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认真、专注、欣赏,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乔泽一定很喜欢那个人吧——艾德里安有片刻的沮丧,但很快又恢复了精神。
就算乔喜欢别人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又没有在一起,现在乔在他身边,他还有时间、有机会追求对方。
乔泽最后确认无误,保存好工程文件,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酸痛的手指,准备关机收工。
一抬头就被旁边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吓了一跳,艾德里安连忙退开一点距离,歉意道:“抱歉,是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没关系。”乔泽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回过神便舒了口气,摇摇头笑道:“今天开车辛苦了,早点睡吧。”
他也确实累了,把电脑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顺手关掉房间的照明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
而后便拉开被子躺下,侧过脸对艾德里安道:“晚安。”
“……晚安。”
艾德里安应了一声。
他看着乔泽闭上眼睛,昏暗的房间里光线微弱,青年白皙的皮肤却像是自带了一层柔光,恬静的睡颜五官柔和,像是一尊精美的瓷器,让人挪不开视线。
艾德里安长相英俊、成绩优异,性格也开朗大方,学校里想和他约会的男生女生不少,其中也不乏像乔泽一样的亚裔男孩,但他似乎从没有这样被对方吸引过。
许多白人会有“yellow fever”,喜欢刻板印象中柔弱顺从的亚裔,艾德里安也自认不是那样的人。
乔泽虽然看起来比他瘦小,实际上却一点也不柔弱,艾德里安能感觉得到,乔泽其实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
康妮说乔来自中国最好的电影学院,是魏教授最喜欢的学生,在谈论电影的时候,在做自己擅长的、专业的事情时,乔泽身上总散发出一股坚定的自信,那种耀眼的光芒才是他被吸引的根源。
当然,艾德里安必须承认,也有乔泽长得好看的缘故。
但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那么多,他偏偏只对乔泽一见钟情,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和“命运”吧。
艾德里安忍不住想,他小心翼翼地在大床的另一侧躺下,生怕惊扰了乔泽的美梦。
乔泽又做了个“噩梦”。
这回是上次的加强版,不仅有小黑屋py,还有四个男人一起对他这样那样的可怕画面,连音效都异常真实——
乔泽一个激灵,猛然被吓醒,耳边竟还能清晰地听到支呀的床架晃动和夸张的呻吟声。
他愣了几秒钟,很快意识到那狂野的“fuck ”是来自隔壁的噪音。
而更令乔泽尴尬的是,他刚睁开眼睛,一转过头,就与不知何时也被吵醒的艾德里安四目相对。
两个人在黑暗中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不大好意思。
隔壁的动静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乔泽长叹一口气,实在没有了睡意,干脆坐起身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他还在想要不要去找前台换一个房间,艾德里安也起身下了床,走到窗边看一眼窗外,忽然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乔,我们出去看星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