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泽只是笑,随手又驾轻就熟地摇出五个六,一挑眉道:“其实很简单的,唯手熟尔。”
他们这厢玩得正热闹,一旁的段景曜却宛如幽灵般游离在外。
四周模糊的人影忽远忽近,闪烁的灯光在失焦的视野内散成点点光斑,段景曜有些摇摇欲坠,同时又感觉身上仿佛有火在烧。
灼热感从下腹蔓延至全身,连喝了几杯冰水都无济于事,段景曜隐约察觉出了什么,皱着眉站起身,踉跄着脚步朝洗手间走去。
他前脚进去,后脚便有人跟了上来,正是刚才011卡座那个给他送酒的年轻男人。
乔泽其实早就发现段景曜有点不对劲了。
但他只以为是对方酒量不行,可能是喝醉了,打算等结束后亲自送段景曜回去,反正他们也刚好住同一栋公寓,顺路。
他一边玩骰子,一边还拿余光瞥着段景曜的状况。
心想如果段景曜实在撑不下去,他就先送他回去好了。
说到底,他今天只是为了和段景曜好好告别,才答应来赴约的。
段景曜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乔泽的注意力就都到了他身上。
见他往洗手间的方向去,怕他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便和旁边的人说了声抱歉,放下骰盅落下几步跟了上去。
“别碰我……走开!”
段景曜抗拒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出来,还有另一个更细的年轻男声道:“帅哥,你刚才不是喝过我的酒了吗?来玩玩儿嘛……”
乔泽脸色一变,连忙冲进去:“你干什么?放开他!”
段景曜正满脸通红地和一个脂粉气浓重的小0拉扯,乔泽上去就把他从对方手上抢了过来,那人还不服气:“喂,先来后到懂不懂?”
“先来后到?”乔泽斜睨了那小0一眼,哼一声道:“他是我男朋友,你说是谁先来的?”
段景曜迷糊中分辨出扶着自己的人是乔泽,刚才被别人触碰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恶心感退去,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种妥帖的安全感,终于放心了似的把体重交付给乔泽,整个人都靠在了对方身上。
乔泽有些吃力地扶住段景曜,两人亲密地半抱在一起,倒真像极了一对情侣。
小0将信将疑,仍然不想放弃,乔泽又瞪他一眼:“就凭你,想和我抢男人?”
“要不然我们打一架,打赢的进局子,打输的进医院,来吗?”
乔泽说着,单手活动了一下手腕,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握成拳头的手背鼓起青筋。
“算了,今天就便宜你了……可惜了我的西班牙大苍蝇,啧。”
那人看他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留下乔泽和段景曜两个人在洗手间里,乔泽搀着段景曜走到洗手台前,鞠了捧凉水往段景曜脸上洒,边洒水边问:“小师弟,还醒着么?”
段景曜被冰凉的水刺激得清醒了一瞬,他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朦胧的视线重新聚焦,忽然想起乔泽好像也是gay。
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推开乔泽道:“你离我远点,唔……谁是你男朋友,我才不是!”
他一离开乔泽的搀扶,脚步就摇摇晃晃起来,乔泽心说这是真醉得不轻,无奈地附和道:“对对对,你不是,你不是行了吧?”
说着又上前去试图扶住段景曜的胳膊,好让他站稳。
段景曜这才满意了,不再抗拒乔泽的靠近。
乔泽重新扶好他,半架着他准备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就发觉不对:“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嗯……好难受,好热……”段景曜喉咙里发出含混低哑的呻吟,手开始不受控制地解衣服,甚至还想脱裤子。
乔泽眼疾手快地按住他解裤链的手,感受到掌下灼热的温度,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
糟糕,刚才那家伙估计给段景曜下药了!
在心里暗骂了句脏话,乔泽当机立断道:“走,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能去医院……”那也太丢脸了,段景曜不肯配合,又挣扎着推开乔泽。
两人推拉间碰开了厕所隔间的门,一下子一起撞了进去。
……
……
乔泽喘息着,转身靠在墙上缓了缓,而后眯起眼睛看向呆愣愣的段景曜,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回去再继续?”
段景曜已经清醒了一半,可是看着这样的乔泽,那股刚发泄出来的燥热竟又一次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烧得更旺盛,让他呼吸粗重,心跳加速。
乔泽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没醒过神来,无奈地叹一口气,随手扯了旁边的卷纸擦干净手,又拿纸去帮段景曜擦拭。
段景曜站在原地,僵硬地任由乔泽摆弄,末了还是乔泽替他拉上裤子,牵起他的手,打开隔间的门往外走。
在洗手台前洗手的路人从镜子里看见他们两人从同一个厕所隔间出来,面上露出心照不宣的促狭笑意,还朝他们吹了声口哨。
段景曜脸色涨红,乔泽还像没事人似的,回敬了那人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拉着段景曜加快脚步,从后门离开了夜店。
乔泽熟门熟路地打车回到段景曜住的公寓,两人一路牵着手进了电梯。
按键之前,乔泽问:“你住多少楼?”
段景曜手心发烫,机械地报出一个数字。
原来就在陆承彦楼下两层,乔泽心下了然,按下31层的按钮,又安抚似的捏了捏段景曜的手背。
电梯很快上行。
段景曜想到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心跳不由更加剧烈,心脏一下一下重重鼓动,仿佛要从胸腔中跃出。
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已经无暇去思考,直觉和本能推动着他跟上乔泽往前走。
他曾经坚定了二十年的性取向,在这一刻忽然开始动摇。
一关上公寓的房门,段景曜就像想要确定什么一样,抱住乔泽猛然吻上了他的双唇。
段景曜亲得太过用力,牙齿磕碰到乔泽的嘴唇,弄得乔泽有些刺痛。
乔泽轻抚他的后背,引导一般放慢了节奏回应他的吻,段景曜渐渐被安抚下来,唇舌交缠间也带上了缠绵的味道。
两个人一面拥吻,一面脱去碍事的衣物,搂抱着对方往卧室的方向挪去。
乔泽刚把裤子脱下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他勉强分出一丝注意力,摸索着掏出震动的手机,用余光瞥了屏幕一眼。
看清上面来电显示的“老板”两个字,乔泽顿时动作一僵。
“等等……”
乔泽手抵在段景曜赤裸的胸膛上,将他推开一点距离,试图提起脱到腿弯的裤子,到一旁去接电话。
然而段景曜已经箭在弦上,哪里还能再等。
他眼睛通红,抿着唇拉住乔泽的手腕,也不管对方手里还拿着手机,便又重新将他拥入怀中。
乔泽的力气没段景曜大,裤子也还没能提上来,一个踉跄就差点把手机脱手摔出去。
还好他最后用两根手指险险捏住了屏幕下端,只是那个来自老板的电话就不幸地被挂断了。
段景曜紧紧抱着他,还在像大型犬一样热烈而笨拙地舔吻他的嘴唇和脸颊。
乔泽生无可恋地叹一口气,把裤子彻底脱在地上,手机也扔在衣服堆里,和段景曜一起倒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罢了罢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至于陆承彦那边,明天再找借口糊弄过去。
老板宽宏大量,应该不会怪他吧?
乔泽先是被段景曜压在身下,毫无章法地胡乱啃了一通,而后终于忍不住翻身骑在对方腰间。
按住青年泛红的结实胸膛,低头哑声问:“小师弟,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段景曜也不知道是醉着还是醒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乔泽,闷闷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乔泽……”
很好,还没有把他认成别的什么人,勉强可以一睡。
但乔泽可不想血流成河,看段景曜这样子也不像有经验的,还得要他来教一教。
……
……
……
乔泽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像被泥头车碾过一样酸痛。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是一种宿醉后的胀痛,四肢和腰部都酸软无力,可见昨晚有多疯狂。
他一转过脸,就看见段景曜近在咫尺的睡颜。
青年只有眼下有些睡眠不足的浅淡青黑,皮肤和五官隔着这样近的距离也毫无瑕疵,此时睡得正熟,呼吸均匀平稳,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只要想到昨天自己干了什么,乔泽就止不住眼前一阵发黑。
他是喝不醉的,或者说他的“喝醉”和别人不一样。
乔泽清晰地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乃至所有的细节,都像被高清摄像头记录下来一样在他脑海中回放,让他尴尬得脚趾蜷缩。
他昨天确实是清醒的,但也不完全“清醒”,在解放天性后做出一些平常绝不会做的事,事后不免追悔莫及。
乔泽为自己和段景曜默哀了一秒钟,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挪移出去,塞了个枕头让他抱着,以免把他弄醒。
而后做贼一般踮着脚尖溜出卧室,一路捡起散落满地的衣服裤子,顾不上清理就原样穿上身,只想火速逃离案发现场。
溜到一半,又觉得太不负责任,心里天人交战,斗争了八百回合后,决定先上楼借陆承彦的宝地换件衣服洗个澡,冷静冷静再回来面对段景曜。
时间已近中午,陆老板这时候一般在公司,乔泽心安理得地上到顶层,正要按门上的指纹锁,那扇门便被从里面推开了。
乔泽下意识后退一步,从公寓里走出来的人却不是陆承彦,而是一个他叫不上名字但很眼熟的小明星。
小明星长了一张雌雄莫辩的漂亮脸蛋,唇红齿白,腰细腿长,十分养眼。
乔泽始终想不起他的名字,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那小明星皱起眉头,露出嫌恶又疑惑的表情:“你是?”
没等乔泽自信地说出“钟点工”三个字,他便推开乔泽,试图关门:“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这小区的安保不行啊……”
乔泽手脚发软,只是没用什么力气的一推,他就踉跄着摔倒在地,磕出一声闷响,还扯到股间的某处,下意识捂住屁股发出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