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营中也没什么好穿戴,大人且将就穿穿就是”,放完衣服,柳无风见唐离不言不动,也就识趣儿的闭上了嘴。
许久许久,唐离就如同死了一般不言不动,就在心下焦急的柳无风按捺不住要催促时,却听唐离沙哑着声音道:“你且先出去,我稍后就来”。
静静的伫立在营帐外等候。约一柱香功夫后,身穿短衫民服的唐离走了出来,浓浓的雾气及晦暗地夜色下,柳无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无声上前又为唐离披上了一身轻便皮甲。
穿戴完毕,柳无风退后两步细细看了看唐离,才又上前道:“大人,您的远游冠……”。
唐人服饰自有制度。什么品级的官员穿什么衣服,带什么冠都自有规定,这是身份尊卑的象征,丝毫差错不得,即便没有官服,只看这人头上的冠带,也知他是否出仕。官居几品。
无声取下头上的远游冠,柳无风接过后,又进帐将唐离换下的衣服一并取出,小心翼翼地包好。做完这些,他才低声对唐离道:“先带四个护卫往太后娘娘营帐,留下四人护住大人营帐免得人闯进去,介时他们随我一起走”。
一切悉听柳无风吩咐,虽然唐离换了衣饰又刻意借暗夜遮蔽形貌,但有他的贴身护卫头领唐九在,几人依然顺利到了杨妃营帐外。
随后,刚才的一幕再次在太后营帐中上演,约小半个时辰后,这支小小的队伍再出来时。护卫太后营帐的羽林卫士丝毫没注意到队伍比来时多了一个人。
沉默无声的随着柳无风前行,远离那些羽林护卫后。同样身穿民服,轻便皮甲的杨妃再也忍不住心中地酸楚。原本就红着眼圈儿的她渐渐有了低低的啜泣声。
唐离没有劝慰。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夜色里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杨妃的手。他手上越抓越紧,杨妃却渐渐收了啜泣之声。
一路无人说话,在夜雾笼罩地树林中七穿八绕,这只队伍最终停在了跃虎台后连片断崖下,此地上面是陡直的峭壁,身侧不远处就是跃虎台后隆起的断崖,立身此地,原本轻柔的夜风也因受了峭壁断崖的阻挡陡然激烈起来,吹得众人衣衫烈烈飘动。
随着柳无风一声短促的呼哨,旁边树林里无声钻出十来个人,其中一人向柳无风一礼后,直接到了峭壁间一阵摸索,回身时手里已多了一根绳索。
最先上去的是唐九及另一名护卫,第三个就是杨妃,看了看上面黑黝黝的峭壁,杨妃的手紧紧攥住正帮他绑着绳子的唐离,苍白着脸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离再次紧了紧杨妃腰间地绳索,在她耳边温言安慰道:“闭上眼睛别看,一会儿就到了,我随后就来”。
随着唐离重重一拉绳索,得到示意的唐九等人奋力拉起绳索,杨妃离地而起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啊”的惊叫,眼瞅着已离地三尺时,又听她向下高声道:“别忘了一定要把玉珠带出来”。
点点头地同时,唐离做了一个噤声地手势。
杨妃上去之后,就是唐离,边上前帮唐离系着腰间的绳子,柳无风边压低声音道:“上面是玉儿山,山高林密地虽是道路难行,但安全却无虞,后面善后的事末将定会做好,定让鲜于仲通收到太后及大人已死的消息,大人但请放心”。
这是此行逃亡的关键,事已至此,鲜于仲通出了问题已是不言自明,毕竟出了跃虎台后还是在剑南道腹地,只有他们现在“死”了,才能让人心安。鲜于仲通既敢做出这等事来,他也必定在战地左右广布耳目以防万一,他们现在不“死”,纵然侥幸能从吐蕃人手中逃脱,也逃不过在剑南道经营多年,身为地头蛇的鲜于仲通。
重重拍了拍柳无风的肩头,唐离紧紧盯着他的眸子道:“你胆大心细,善后之事我不担心。只是要注意安全,我在上面等你,一起走!”。
近在咫尺的看着唐离眼神中的痛苦与真诚,柳无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低声道:“末将记住了,谢大人。”
峭壁间夜风烈烈,缘绳而起的唐离看着下面点缀着点点火把的唐军营地,于不知觉之间已痛哭失声,这哭声因强自压抑而变的就象野兽濒死前的嘶嚎,酸涩的双眼中,奔涌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