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老厂长拿出笔，在张秦川的文件上直接画圈开始改，先指了指标题名。

“你这个《关于成立华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的可行草案》是什么意思？你没写过这东西？读着怪怪的，回去好好改改，最后换成什么可行性报告之类的，等节后我们开个会，走个流程，快的话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哎！”

张秦川点点头。

拿给领导斧正的东西，那多少不得留点修改空间给领导嘛？

什么叫修改空间？

最明显的地方，得让领导一眼就能看见。

他这种东西，说大不大，又不是什么事关民生的东西，他也不沾边，就这种成立协会的文件，以张秦川这个文化水平，领导很清楚他的为人，他写点这种四不像的题目，很符合他的人设。

领导能知道他的意思，又能第一眼发现他的问题，顺手还能指出来问题。

像这种领导一眼就能发现的问题，既贴心，又省事，还能给领导一定的成就感，就跟玩游戏一步步升级打怪似的，先来点小怪给领导打，然后才能一步步增加难度。

要不然随便搞点断句错误，标点符号错误，把这种错误留给领导改，那能行嘛？那不是神经病嘛？！

张厂长带着眼镜，左手指着文件上的条件一条条过，有些张秦川想的还算合理的地方，老厂长还点评两句给与肯定。

他不是瞎改，也不是盲目的全部否定。

“你这个你看看你，我以前是说你心放宽点，格局大点，但你这次这个，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有时候，在有些情况下，格局也不能放的太大。”

老厂长抬头斜了一眼张秦川，指着文件上关于张秦川想组织国内电视剧领域的导演传授成功经验的这一段指点道：“传授经验，教学，你现在准备教什么？说的是教他们怎么拍一部好的，能卖上钱的电视剧。”

“这叫什么？这叫市场行为，是会让他们产生经济效益，让他们赚钱的真本事，自古以来，法不可轻传的道理，你不懂？！”

“公家的那一套，兄弟单位之间，互相考察学习先进经验的时候，还得请人家吃顿好的，好好招待呢，怎么到了你这儿，你就这么大公无私了？这是你该大公无私的时候吗？”

张秦川挪了挪屁股，一副坐立不安，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这几天他在姜闻的剧组里跟他们混在一起，别的没学会，倒是那几个老家伙身上的戏劲儿，他学会了不少，如今演技也是越发自然了。

随着老厂长这句话说出口，张秦川恰好表现出一副立功心切，又用力过猛被领导点出来的感觉

老厂长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看着张秦川语重心长道：“秦川呐，咱们影视行业如今处在向商业化转变，但又没彻底转变的状态，我以前在西影厂的时候，你那时候刚拍那个电视剧，叫什么来着，《12·1枪杀大案》是吧？”

“是，就是这个。”

“那时候你不是挺机灵吗？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要研究主旋律和商业化结合的电视剧道路，还给我写了创作和拍摄心得，你那个心得我那时候还给你批改了，你都忘了？”

“厂长，我哪敢忘啊！您那些批示，我都快会背了。”

张秦川赶紧点点头，讨好道。

“那不就行了，什么叫商业化啊？你不是今年去北电深造了吗？这些东西你不懂？那些其他大学里的总裁班，周期短，就给个毕业证，你看看他们一期总裁班学费多少？除了那些总裁班，你再看看哪些商会搞的商学院，一期学费又是多少？”

说到这儿老厂长又用手指点了点文件上的内容道：“人家生意人都知道，法不可轻传，轻易得来的东西，没人会珍惜，开个聚会都要收费，一个学习班教不了多少东西，动辄多少万学费，怎么到了你这儿，你免费了？！”

“是是是！我回去就改改！”

张秦川心里美滋滋的，还是领导看的通透，瞧瞧这话说的，情谊得到的就不会珍惜，所以教真本事要收学费，还得往贵了收！

本来张秦川是打折教学免费，后续收费的隐蔽套路的，反正他不会亏钱。

但现在要是连教学都收费，那也不是不行。

这样一来，他收费教学，等这些导演学会了，手痒了，想拍一部电视剧试试手，实践一下学习效果的时候，还得找他拉投资，然后借拍摄团队。

里里外外都得需要他，这间接的就变成了付费给他张秦川打工！

好人啊！

到处都是好人！

这种模式跟自己梦想中的收保护费一比，不知道黑了多少倍。

但明面上，这却是既有名声，又有权利的好事，到时候甚至还会被媒体报道，那些导演要是真赚到钱了，还得对他感恩戴德，懂点礼数的，喊声先生也不为过！

眼看张秦川面色像是想通了的样子，老厂长欣慰的点点头。

他不在乎张秦川赚多少钱，他在乎的是整个产业的发展和规模还有影响力，而这样的协会想要发展的好，没有利益纠缠怎么发展？

一种新的协会成立，还是张秦川在他这儿成立的，那就要有新协会的样子，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往好的方向做，干他们这一行的，不能走闲棋，谁有那么多功夫走闲棋啊，那叫浪费资源！

又挑了几个小问题给张秦川一一指出来，老厂长脸上的笑容总算慢慢又回来了。

“行了，这几个地方回去再完善完善，等节后你让人送到局里就行了。”

“哎！我回去就改。”

张秦川连谢谢都不说，他现在这样的，要是给老厂长说谢谢，那就显得生分了，作为晚辈，接受长辈的训斥和指导，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想要回报，对老厂长最好的回报就是把这件事做好，不给他丢人，给他长脸，这就算最好的回报了

“厂长，还有件事儿你帮看看。”

张秦川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他这段时间电影上映后，关于他电影负面评价极少的事儿说了出来。

“呦？你张秦川不是胆子很大嘛，以前不是还因为影评人给你电影差评，你还让律师告人家嘛？怎么现在差评少了你也不愿意了，你要求还不少，以前有差评你告人家，现在没有了，你又不适应？”

老厂长笑骂一声用手指了指张秦川。

“厂长，这不是突然这样，我有点心里不托底儿嘛。”

张秦川这段时间也安排人调查了一下，他可不认为是他当上了导演协会的会长，所有批评的声音就消失了。

这个世界上，就连钱都做不到人人喜欢了，更何况是一部电影了。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有些人可能不知道这个年代的内情，别看现在已经是2009年了，这年头很多思想在十来年后扭头往回看，看上去甚至会显得很抽象。

就说个很简单的例子吧，就像最早的那部电影《战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