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十点多，张秦川办公室内。
老谋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微微有些出神。
“咋了？又有啥事来找我？”
“嗯”
听到张秦川的声音，老谋子回过神抬头看了眼，刚刚他来办公室找张秦川，这货手头还有点事，就让他先在旁边喝茶，现在看来，这是忙完了。
老谋子指了指桌上的剧本，有些欲言又止。
这几天随着演员快要就位了，张秦川交给老谋子那个让他把两份剧本，电影和电视剧的分镜图里加入灯光角度的活儿，老谋子也做完了。
加入灯光角度这件事，还是在分镜图上加，老谋子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做。
而想要完成这样的任务，首先得熟读剧本，对故事里各个人物的形象、心理活动，立场等等都要烂熟于心，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的根据每个场景，每个人物的心理活动，安排合适的灯光角度。
而这么一熟读，随着对剧本故事认识的越发深入，可能也是临近拍摄吧，老谋子这几天反而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他以前拍电影都是按部就班，不管是剧本还是演员，都要他点头才能确定的。
而这次，不管是剧本还是演员，都是张秦川一力解决的，这就让老谋子有点不适应了。
如果横向对比，他属于像诸葛丞相那种类型的人，对于电影相关方面的事儿，凡事他都要亲力亲为才放心。
现在这些事儿都是张秦川做的，老谋子反而有点不踏实了，随着拍摄临近，这种不踏实也越来越强烈。
直到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又来找张秦川
“秦川呐，你看我总觉得这部戏不够深入，没啥思想内核，太流于表面了。”
以往老谋子拍的电影，说白了就是有点难懂，故事在他看来很有深度，但在观众看来，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这种东西，哪怕是外人告诉他，但他是导演，他自己可不这么觉得。
所以现在了解清楚张秦川这种剧本，特别是这次的故事。
《悬崖之上》这部剧，光看剧本，怎么说呢，跟老谋子以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这部剧是那种只要完整拍下来，观众跟着剧情看，甚至都不用带脑子，看剧情就能懂的类型，是个完整的故事。
故事比较直白、简单，就是几个特工空降到黑省，为了完成任务所经历的种种事情。
有枪战、有心理战、还有一点点飙车的戏码。
这些东西，都是以前拍古装剧居多的老谋子，没接触过的。
他总感觉，这么直白的故事，没啥深度，所以心里不踏实。
这个风格现在倒是很像张秦川的风格，而不是他的风格
“流于表面？”
张秦川挑挑眉，这话说得一部电影不流于表面还能干啥？
这东西拍出来不就是给观众看的嘛？
要是观众都看不懂，那这电影拍出来的意义是干什么的？
他们这可是商业片，观众都看不懂，还咋赚钱啊？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老谋子自己的片子吗？怎么他自己现在反而觉得流于表面了？
看着老谋子的表情，张秦川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有点懂了。
这是还没吃过亏，毕竟老谋子上部戏是黄金甲，哪怕他拍这种玩意，都能有将近三个亿的票房，现在市场总体走势，他这一套还是很吃香的，而且碍于他刚参加过奥运会开幕式，身上还有光环，观众也还没批判他，所以他现在的思想，跟几年后的思想，还是有区别的。
这要是等几年后，随着年青一代的导演慢慢都起来了，市场上好电影变多了，他这一套慢慢就不吃香了，随着时间流逝，身上的光环减弱，观众敢于否定他了，到时候才会改变
“对我越来越觉得，这故事太直白了，你说这东西”
眼看老谋子有些担忧，张秦川笑了笑道：“嗯你拍戏拍了这么多年了，你以前了解过看完你的戏，观众对你的评价吗？”
“？？？”
“观众对我的评价？”
老谋子有点愣神，他还用评价？
“啧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以前的戏，因为你在国外拿的那些奖的原因，其实观众对你包容度还是很高的，但是，我不知道你看没看过观众对你电影的评价”
“我看过报纸上的影评啊，不是挺好的吗？”
老谋子出声打断了张秦川的话，他又不是老古董，他有时候还是会在闲暇之余看看报纸的
“不不不报纸上的评价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张秦川叹了一口气，主动解释道。
“以前报纸上的影评，那是谁写的？那都是特约影评人写的，这些人哪个不是看了多少年电影的老看客了？你说他们专业吧，大部分都还是很专业的，但有时候，你忽略了一个点，这些影评人看电影看的多了，他们的口味刁钻了，他们对于某部电影的评价，往往带有很多的主观性，而不是客观性。”
“咱们厂的网络部，这几年都有统计每部影片的评价，前些时候，咱们那个视频网站上面还有盗版电影的时候，你看过普通观众对于某些电影的评价吗？”
“咱们现在的商业电影，不是为了满足影评人的口味，想要赚大钱，咱们是拍给大多数观众来看的，影评人就算再看好你，这些人才代表几个票房啊？真正代表票房的是谁？是那些没有发声渠道的普通观众！”
“普通观众以前看电影，他们的声音是传不到报纸上的，有人在乎他们的评价吗？”
“但现在呢时代变了，现在已经是网络时代了，普通人发声更容易了，影评人喜欢的深度啊、什么这个那个的，普通观众喜欢吗？这些东西你了解过吗？”
“咱们是拍给广大普通观众看的，咱们是赚他们的钱，懂吗？你是抬头看的，现在咱们要低头看，普通观众都看不懂的故事，你觉得会赚钱吗？”
“这”
老谋子咂咂嘴，虽然张秦川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还是有点不服。
“那不行就这样，电影我来拍，你给我当个副导演，电视剧你来拍，到时候我指导指导你该怎么拍电视剧，你先适应适应，等到时候这部电影的票房出来，你再看看，咱们用事实说话。”
“嗯咦？”
老谋子点点头，突然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