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鳶那沉重起来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酒壶。她看似有些吃力地伸手,一边去触碰手柄,一边訕笑道,「既然都拜堂过了,就赏脸陪我演完这出?」
陆坤茨看着她慢慢地向两只干凈的瓷杯中倒酒,他重復了方才的建议,「你去床上睡,我在这里趴一夜。」
「你,有多爱她?」这猝然的探问叫卢卡斯有些措手不及。
他蹙眉,不愿在这陌生女子面前提及心爱的她。可涟鳶却不罢休,她拿起盛满了烈酒的小杯,反復打量这做工精美的器皿,嘴里轻喃道,「这是有多爱她,才会为了她,牺牲一切,放弃一切,到头来,你觉得,值得吗?」
卢卡斯的眼神变得森冷,他低哑道,「值不值得,我心里清楚。」
仍旧没有与他相望,她苦笑了一记,眼中是瀲灩的泪光,嗓音轻颤起来,「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卢卡斯冷冷地反问道。
涟鳶闔眸,仰首的那一刻,她的眼角是滑落下来的清泪,「是我矫情,企盼着你会多看我一眼。不说了,不说了。」
笑着将其中一杯递到了他跟前,她已是泪珠盈睫。卢卡斯抬眸,瞥见她的泪眼,心里低咒一句,该死的,这儼然是布莱尔·约翰森的復製。接过了瓷杯,他的语气即刻就柔软下来,「谢谢你,至少愿意帮我。」
擦拭掉了脸上的泪,面露窘色的她尷尬地哂笑道,「应该的,你与她的故事感动了我······最后一个请求,与我喝了这交杯酒,我今晚就把曼陀罗交给你。」
卢卡斯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的凄楚和哀怨令他动容。他与她双臂交缠,而即将呛下这口酒的一瞬,樱花那再次模糊起来的视角里,他毫不犹豫地将杯中的酒水饮尽。伴随着肝肠寸断的心碎,她鼻尖一股无以言喻的酸楚。
喝下毒酒的她把瓷杯往桌上一丢,再看向他的眼神在剎那间改变,那是令卢卡斯哑然的含情脉脉,那是布莱尔·约翰森充斥着爱欲和温情的眼神。
她的掌心轻覆上他的侧颊,那动人的泪眼里全是他,她的象牙,她永远的最爱。樱花表情凄苦地惨笑,双唇抖动着囁嚅起来。
「谢谢你,卢,这么多轮回,是我对不起你,我也爱你。今晚,就让我自私一次,替你与我,了结这场无休止的巫咒宿命······」
卢卡斯·克林痛苦地拧眉,自己是有愚蠢,居然都没有参透这其中的玄妙。卞涟鳶就是布莱尔·约翰森啊,她和她只不过是樱花眾多记忆中的片段。而他作为象牙的元神,爱的正是樱花本身啊。
黒焰之所以贪恋这一世,就是因为在这段前世的剧情里,樱花看似对他也產生了情愫,如果留下来,黒焰或许终于可以和她廝守余生。
可他却一直默认卞涟鳶是另一个人。
象牙潸然泪下,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背,声线缓颤着质问道,「你,难道每一世都是这样的选择?解除毒咒才是你最想要的?!」
樱花哭笑着摇了摇头,「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的,只有你。」
象牙的掌心轻柔地覆上她的玉颈,迫使她抬首,那线条优美的下頜角就正对着他。他时而闪现出海蓝莹光的妖瞳里是不解和悲愤,「事到如今,还要继续哄骗我?」
他的拇指轻抵着上划,勾勒起她鲜嫩欲滴的樱唇,这世间最是蛊惑人心的两片妖唇,却唯独在他面前,逸散出一个又一个,以爱为由的谎言。
「我与你,再也不见,这就是你挖空心思所求来的结果?!」他凑上前,吻咬住她微啟的唇瓣,深深地吮吸住她致命的唇谷,在她香甜的口中囈语,「你,从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她全身酥麻着回吻他,亦是在他温软的唇齿间娇吟,「因为这无休止的情劫,你受了太多苦,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为我受伤······」
樱花挑选的是慢性毒药,她含泪为他和自己宽衣解带。两具元神的轮廓在迷昧朦胧的月色中交合,那唯美却凄切的缠绵繾綣中,他再次愴然地低哑道,「为何不能再与我纠缠一世······」
双颊泛着酡红色的潮热,她却早已泣不成声地娇啼,「······我也爱你······只爱你······」
一觉醒来过后,黒焰发现了空无一人的睡房。昨晚娘子引他灌下的,竟然是mi魂药。樱花又在哪里?!
就在这时,郑叔和夫人同时出现在他的床边,只见老爷手里捡着滚烫的炭火,还未等黒焰反应过来,那烧得滋滋作响的炭就狠狠地击向他的双眼。失了势的海妖在焦灼的剧痛中绝望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