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但每人给了钱,连侯惟清打到的一些野味都送给了因为打猎或者砍柴到这一片丘陵间被扣押的百姓们。
初冬温暖的阳光照耀在王兴身上,却没有正在颠簸中的王兴带来一丝舒适和惬意中的感觉。前往徐州的道路由于割据数十年来尤其是最近刻意的破坏极度凹凸不平,使得长途的奔袭在鱼台境内成了很折腾人的行为艺术,不管是人还是马,都一脚深一脚浅地寻找大地的底线,就像股民在试探a股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一样。不过王兴还是要比股民们幸福的多的,探底a股的结果是可能压根就没底,但是王兴已经看到曙光在望了,再有十五里,前军就要进入丰县了。哪里的道路,平整得可好哩。
本来想折腾敌军,结果却变成了折腾自己,不管是王兴还是他的一万两千名士兵都有一种自嘲的想法。在南陂以北,路还好走些,过了南陂却是能把骑兵的肺给颠出来。有一个小子就是不注意磕到马鞍上,飞了颗牙,现在说话跟拉风箱一样。如果不是田野里麦子探了头,骑兵们更愿意从田野上走,到底大家都是农家子弟,谁愿意糟蹋自己父老的庄稼呢?
士兵王老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王老五是鱼台东乡人,家就住在微山湖边上,去年官军讨伐淮西的时候李师道准备救援淮西扩充军队时被强行征召入伍。实际上也谈不上强行,王老五对公人几乎没有反抗意识,傻呆呆地就跟着走了,如果是在淮西,他得被称为木头。多年的务农生活使得王老五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再加上不发达的脑细胞,一名完美的炮灰诞生了。在经过并不严格的审查后,前农民王老五光荣的成为了选锋营的一名长刀手。
不过王老五到底憨直了些,在操练时总是会犯下这样那样的错误,比如奔跑时把头盔颠掉,腰刀滑出等等,一场训练常常被小队长踹上好几脚,完了身上全是脚印。军营的悲惨生活使得王老五的心灵发生了很大的扭曲,常常在行军时出神地瞭望辽阔的原野。军官告诉他们:
“到了军中,就好好想着怎么为尚书效力,为自己攒点钱,省得老了伤了没人管。咱军中日子是苦了点,不要想着跑,想跑的先想想自己家里是不是还有人,想好没有了你再跑,免得对不起父母。”
看到几个断胳膊少腿的逃兵后,王老五的心里彻底放弃了逃回家的想法,王老五,光看名字就知道这是多大一家子。想到因为自己小侄儿会被校尉狞笑着抱起就像校尉在其他地方做的那样的惨象,王老五就浑身发颤,安心地做他的大头兵了,只有深夜里才会一个人缩在被窝里抹眼泪。关在军营里,王老五想着的是家里的麦地,微山湖的鱼虾,连走在高低不平的官道上,王老五都狠狠地翕动自己的鼻子,想嗅嗅麦子的香味,可惜嗅到的却是干硬的尘土味。
王老五后来回忆说,当时他就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气味隐藏在空气中,但是他作为一个小兵,对劲不对劲不应该由他操心,尽管他当时很想拉屎,但是还是忍住了,跟上大队的节奏,直到前锋骑兵遭到了突然冒出的官军的阻击。
阻击的形式让王兴以下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这是他们前所未见的。不止对他们,对官军而言确实也是前所未见的,谁都没见过如此火爆猛烈的场面。
把这种玩意都配属给我们,皇上和朝廷真是没把咱们当外人哪!
李忠义身经百战,却从来没有见过五千匹马同时炸营的壮观景象。当配给他的五百名近卫军辎重营士兵在道路上埋下炸葯,在路两边干草丛中堆放起炸葯的时候,李忠义还在质疑这么做的意义,当辎重营的校尉要求他把部队撤到两里以外时,李忠义不以为意。说实话,皇上捣鼓出的这个玩意压根在战场上就没使用过几次,而且都是由近卫军掌握,见识到这种威力的敌人早已经去见大神了。李忠义是个各方面都正常的人,让他相信光靠这些黑乎乎的散发出刺鼻气味的罐子就能击败在平原上无往而不胜的骑兵,怎么可能呢?李忠义不满地对辎重营的校尉吼道:
“把军队埋伏在两里之外,要是贼军跑了怎么办?贻误战机,你担得起吗?”
校尉道:
“李将军,您应当相信大帅。事实上,确实没有必要埋伏在两里之外,但是贵军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火雷。末将跟您说,第一次引爆这玩意的时候,末将当时都吓得尿裤子了。动静实在太大了。在西边,吐蕃军被炸得傻了的都有不少,腿都发软,哪里还想得到跑啊。基本上这玩意一出来,战斗就距离结束不远了。连人都这样,何况畜生呢?末将让将军离得远一点,不是怕将军胆小,而是怕炸窝乱窜的马冲撞了弟兄们,给咱们造成不必要的损伤。再说,靠得太近,咱们弟兄们虽然都是个个好样的,也未必就能马上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