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小良河边的水车
工部算不上是清水衙门,但也不是油水丰厚的地方,官大的自然有人送孝敬,但基层的官员,不但油水少,而且还常常为工程拨款不足发愁,这年代要修什么工程,款项向来到位慢,不让他们疲于催款就不错了,哪还能有多余的钱落袋。
至于说一到地方,就能得到好处,还是论袋子的金瓜子,工部的官员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当中最大的官就是江水清,也不过才是个六品官,别的官员品阶更低,多数是八品左右的,他们平常哪见过这么多钱啊!
江水清虽不精世故,但也知道无功受禄,白拿别人的钱,那钱可是咬手的。他吓得赶紧把别的官员找来,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其他工部官员也是吓得不轻,一致表示要把钱退回去,王平安这是要干嘛啊,难不成庆州的工程里有天大的猫腻儿,所以他们一到,王平安就给封口费了?
江水清把金瓜子都收了上来,亲自跑去见王平安,郑重声明,他是个清官,不拿黑心钱!
王平安在书房里接待的他,见江水清拎着袋子来见自己,他笑道:“江大人误会了,庆州工程不会出现问题的,又不用朝廷拨款,就算我要贪污,也只能是自己贪自己的,难道这也犯法?”
江水清大是不解,他和工部的官员来此,什么活还没干呢,再说也不用王平安支付俸禄,干嘛一下子给这么多的钱?
王平安问他:“拿这么多钱,江大人很害怕是吧?就算这钱是干净的,你可以收,但你凭白的拿了我这么多钱,会不会不好意思?”
江水清道:“王公赏我们,我们当然不好意思了,何况这钱也太多了,我们都不敢收了!”
王平安拿起那些袋子,塞到江水清的怀里,道:“就是要让你们不好意思,你们懂得不好意思了,为了能够好意思,所以才会使劲儿干活。钱我不在乎,我有的是,但我就是在乎你们能不能给我使劲儿干活!”
江水清抱着一堆口袋,还是不敢收下这些钱,他道:“王公,你有钱是你的事,可我们却不能收下这么多的钱,俸禄就够我们花的了,倒也不缺这几个……这么多的钱!”
每人一小袋子的金瓜子,可不能用小钱来形容了!
王平安笑道:“好,那你就放下吧,不过你不收我的钱,要是不好好给我干活儿,你可得小心些了,我这个人很多疑的!”
江水清放下钱袋,转身就走了,连告辞的话都没说。
王平安叫来欧阳利,道:“加一倍,再给他们送去。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收钱,我就会认为他们不会给我好好干活,会拖拉工程。”
欧阳利跟着他久了,自然知道王平安的作派,他笑道:“主人,你这是要把他们逼成驴啊,不管他们收不收钱,都得玩了命的干活儿,要不然脊梁骨都得被人戳破了!”
王平安笑道:“要的就是他们玩命干活儿,这次的水利工程是我要向朝廷证明能力的,万万不能出现差错,花点钱算什么,只要水渠修得好,成百倍上千倍的赚回来。”
欧阳利道:“那是,主人做事向来条理清晰!”他抱着钱袋出去了,心里却想,大丈夫爱权,小丈夫才爱钱呢,主人不把钱当回事,正是可以做大事的人。
他将金瓜子翻倍,又送去给了工部的官员,并把王平安怕他们不好好干活的话,转达给了众官员!
有些工部官员听了,大感受了侮辱,王平安太小瞧他们的操守了,难道不收钱,自己就不会好好干活儿了?岂有此理!他们坚决不肯收钱,江水清便是其中之一。
而更多的工部官员却收了双倍的金瓜子,一来他们确实需要钱,二来他们的脑筋比那些不收钱的要灵活得多。王平安既然把话挑明了,那么他们收不收下这笔钱,都得玩命地干活,否则就会被人说闲话,王平安更是会三天两头的找麻烦,斥责他们,说不定还会给长安的尚书省写信,告他们的状!
那他们何苦不收这笔钱呢,收了得被王平安当驴使,不收仍旧得当驴,反正一样的当驴,何不给自己多加点儿草料呢!
不管工部官员们收没收钱,他们到了庆州,连一天都没休息,第二天一早就尽数下了现场,全都跑到大小良河那里去了,查看地形,勘测距离,画图计算,全都忙乎起来,一致当驴,不让他们当都不行。
让他们休息一下,不行!让他们别累着,不行!让他们晚上就不用加班了,还是不行!
对于这些工部官员的工作热情,狄仁杰大感惊诧,他陪着王平安来到河边,看着工部官员们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大哥,这帮工部官员当真卖力啊,小弟在京中待的日子可也不短了,还从没见过这般勤奋的官员!京官京官,办事向来拉拖,能明天干的活儿,绝对不会今天干的,可这帮官员怎么回事,怎地如此任劳任怨,这不正常啊?”
王平安笑笑,没吱声。欧阳利却道:“小狄兄弟,你也看出蹊跷来了?怎么样,他们象驴不?”
狄仁杰看着那些奔走测量的工部官员,点头道:“要说勤奋,我觉得我就够勤奋的了,但和他们比起来,怕是还要差上许多。要说象驴……他们岂止象驴啊,比骡子都吃苦耐劳!”
他看向王平安,道:“大哥,你使手段了吧,要不然这些京官不会如此,你是怎么把他们变成驴的?”
王平安嘿嘿干笑几声,没有回答。他怎么用的手段?还不是和长安的皇帝和那些大臣们学的,尤其是李治,一直把他当驴使唤,当驴当得久了,能不知道怎么把人变成驴嘛!
欧阳利却没忍住,笑着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狄仁杰听了,大感神奇,他道:“大哥,你可够狠的啊,这鞭子未免抽得有点重了吧?这些人千里迢迢地来到庆州,气都没喘均呢,就被逼得下地干活儿,你简直就是王扒皮啊!”
王平安一甩袖子,道:“他们当驴?难道我们就不是?你以为咱们这么多人被打发到庆州来,是当什么来的?”他不打算再看工部官员们勘察地势,而是叫过来江水清。
江水清一脸的油汗,头发和胡子湿答答的,都粘到了一块,更显得他邋遢了。他走来问道:“王公,你叫下官来干什么?是要找茬儿么?下官可把话说在明里,我可没偷懒,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你要是挑刺儿,找我的不自在,小心我上大理寺告你去!”
王平安笑道:“你要告我不应该去大理寺,而是应该去尚书省,由尚书省责令刑部断案。你以前没有打过官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