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氏这一坐起来骂人,贺楼奇大吃一惊,夫人接连三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动也不出声,怎么突然间就坐起来了,还精神头十足,莫非是回光返照?
拓跋氏从床上下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平安的脑门,摆了个标准的茶壶式,开口又道:“野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奶奶的闺房,还敢胡言乱语,说什么混元金斗,又是什么黄金汤的,你想害死奶奶是吧!说,是不是那个狐狸精派你来的?”
王平安一愣,心想:“狐狸精,什么狐狸精,莫名其妙!”
贺楼奇跺了跺脚,气道:“你嫌丢人不够么,当着外人的面爆什么家丑!你好几天不吃不喝,怎么现在还精力十足,真是奇哉怪也!”
拓跋氏忽地眼圈儿红了起来,擦着眼角,道:“你这死没良心的,这几天总往狐狸精那里跑,在我身边又待了几刻?你又怎知我不吃不喝,三天时间,要是真的滴水未进,我渴也渴死了,你连这点都想不到,可见你有多不关心我!你这死汉子,真真的没有良心!”
她年纪已老,满脸的皱纹,说话声间略带嘶哑,可表情却象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有几分娇羞之色,一丝红潮显现在脸上!
王平安在一旁看着,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等妇人,一般人还真是消受不起啊!看了眼苍老的贺楼奇,怪不得头发都白了……
贺楼奇忙上前安慰,抱着拓跋氏的肩膀柔声说着稍稍话。他俩年纪加起来一百多岁,一个老公公一个老婆婆,象年轻人一样柔情蜜意,他俩觉得没啥,可别人却受不了!
王平安大感尴尬,站在屋里,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妥当。忽听门口有人小声招呼,他回头一看,见是常庆丰。
贺楼奇没让常庆丰进来,他自然不好进人家的卧室,只能在外招呼王平安。王平安走到门口,就听常庆丰道:“怎么回事儿,那个人是贺楼夫人?你把她的病治好了?”
王平安唉了一声,摇头道:“她哪有病,是跟丈夫呕气呢,老两口可能前几天吵架了!”
“两口子吵架的毛病,你都能治好!”常庆丰看了眼里面正“亲热”的贺楼夫妇,咧了咧嘴,尺度可够大的,不在乎世俗眼光啊!
他小声道:“等一会儿,贺楼奇必会谢你。我知你的脾气,总是不让人谢,但今日之事不同往常,他要谢你,你一定要把今天的来意说清楚,不能光让他嘴上谢谢就成!”
王平安点了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是懂得的,事有轻重缓急,当以大局为重!”
说话间,贺楼奇安慰好了老妻,走了过来,冲王平安笑道:“你这剂药可够猛的,不用吃,光用药名,就能把‘病’给治好了,你刚才是怎么想的,说给老朽听听!”
王平安看了眼里面的拓跋氏,低声笑道:“俗话说得好,兵不厌诈,药自然也不厌诈,治那就更不厌诈了,心病需心药医。尊夫人诈病,我诈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太平圣惠方》中说:“夫医者意也。疾生于内,药调于外,医明其理,药效如神,触类而生,参详变易,精微之道,用意消停。”所以说,医生治病,全在用心思虑。王平安用诈,将拓跋氏给激起来,算得上是治心病的一种好方法。
贺楼奇摸了摸头顶,嗯了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说得好。看来你的医术和传闻中的神奇也算符合。老朽的幼子,最近得了病,特地派人请了长安名医给诊治,却并未见好,你能不能给看看,成于不成,我都不怪你!“
王平安一愣,问道:“从长安请医生来,那位医生在何处,还在府上?”
贺楼奇摇头道:“没有请来,只是将幼子的病情详细写明,然后让那位名医开药而已。”把手一伸,示意王平安跟他走。
王平安心中摇头,他可不赞成这种治病的方法,治病当因人而宜,就算同一种病,不同人得了,表状都不见得相同,是否有隐疾尚不清楚,怎能胡乱开药,怪不得没治好小孩的病!
三人穿堂过厅,走了好一阵,才来到一处小小花楼前。这是贺楼奇小妾住的地方,拓跋氏很厌恶这个小妾,所以不能住得太近,以免天天打架。
进了小楼,王平安就见一个美貌妇人坐在里间,怀里抱着个小孩,小孩不大,看样子还不到十岁,有些偏瘦。美貌妇人手里端着碗,看样子是在喂小孩喝粥,但小孩却偏过头去,身子扭动,不想吃喝。
贺楼奇冲他的小妾叹了口气,道:“还不吃吗?”
美貌妇人脸上露出凄苦的表情,摇头道:“吃了就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贺楼奇走到跟前,摸了摸孩子的头,道:“我请来个医生,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平安小神医,让他给孩儿看看,能不能将这病治好!”
美貌妇人看向他身后的王平安,小声道:“就是他?这般小的年纪,能有什么医术?”
贺楼奇轻声道:“那一指定生死年纪可也不大,不照样号称名医,长安城里谁人不服,可见医术高低和年纪大小是没关系的!”
美貌妇人哼了声,心说:“牛皮吹得响有何用处,那一指定生死不也没将孩儿的病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