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里面开的。
四目相对的那刻,庄泽握着拉杆箱的手指节泛白,脑袋里那根弦嗡一声崩断。
“庄泽?”
“郝,郝叔。”
郝叔打量他,羽绒服冒着凉气,兜里的机票露出来一角,箱子滚轮上还沾着雪,他敞开门,“快进来,是刚下飞机吗?”
庄泽木讷的迈进门,这个他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数不清的日夜他独自熬过的地方,现在迈进来,却像个客人般拘谨。
彼时更让他心悸的是,郝叔在这儿,那很可能,他妈妈也在这儿。
期待和无措的目光展露,郝叔似是读懂,说了一句,“你妈妈今晚又加班了。这里离我单位近一些,所以我们就搬过来这儿住了。”,他弯腰给庄泽拿拖鞋,起身后看他,“她没跟你讲吗?”
庄泽轻笑,“啊,跟我说了。当然跟我说了。我就是回来取个东西。”
郝叔让他进来,指着次卧的门,“你的东西我们都给你收拾到这儿了,你看看要找什么吧?”
其实庄泽还挺喜欢郝叔的,这人很和蔼、亲人,也可能是政商之间的区别,他觉得郝叔身上没有庄崇的那种锋利,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但此刻他还是被迫与之拉开距离。房间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儿,客厅里的沙发换成了很温馨的杏色,投影变成电视,墙上是他们的结婚照,餐桌上还有午间的剩菜罩着丝网。
他更乱了,想离开这儿。
径直奔向杂物间,原本摆放他历届赛事奖牌球衣的杂物间现下真的成了杂物间,很多重装修剩下的木板瓷砖都堆在这儿。墙上裱挂的球服被摘下来垒成一摞,奖牌奖状都堆在一个箱子里,积了灰。他悉心养护擦拭的亲签篮球也漏了气。
郝叔给他倒了杯热水,“要不要我帮你找,这里确实不太好翻腾了。”
庄泽摆摆手没接,“不用了,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他太想走了,转身迈步,余光里的一样物件却拖住他脚步。
主卧,拼接了婴儿床。
郝叔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脸色也变得铁青,他想过去关上主卧的门,庄泽却朝他笑笑,“快生了?”
他点点头,“五个月了。”
“那还加班?”
“已经辞职了,最近就忙着交接了。”
庄泽喉咙眼里滚着苦水阵阵上涌,“局长,说辞就辞了?”
郝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泽走了,拎着他的行李箱,灰溜溜走了。
就近定了个酒店。
祖宗的视频打过来,他换成语音接。
“对不起啊乖乖,我忘记回你了。”
声音不对,周橘柚直接挂断,重播视频。
她警觉看着庄泽那头画面中昏黄色的背景光,“你这是在哪呢?”
“酒店。”
“怎么没回家?”
庄泽露一假笑,“密码忘了。”
“1777啊,我都知道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止住嘴。
庄泽没看镜头,翻腾着机票信息,“凌晨有一班机飞夏城。”
“不许回来。”
庄泽没听,手飞快的点,马上就要付款。
“庄泽!不许回来!”
他沉嗓含着哽咽,“我好想你。我现在就想见到你,我想抱你亲你,我想要你,周橘柚,我他妈好想你。”
嘴角都在颤抖。
周橘柚咬紧下唇,“酒店地址发给我,房间号也发给我。”
“干嘛?”
“发给我,快点。庄泽,我再说一遍,不许回来。”
她说完就挂断,庄泽把信息发给她,问了好多遍她想做什么都没有得到回复。
约摸着四十分钟。
房门被敲响,他过去开门。
一男一女。
女的直接抱住他,像在抱自己的孩子,摸他的头。
庄泽真绷不住了,哭出来,“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