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当然不是甜心的风格。但又没有很合适她的,所以选了一条甜心放在这里备用的礼服裙。
是一袭火红的真丝长裙,月匈前是一抹交叉吊带挂在颈项上,露出雪白小香肩和纤细起伏的后背,长裙垂坠,如水一样收在她脚踝上,随着她走动摇曳生姿。
踩着七厘米金色高跟鞋,她走到了楼下。只是奇怪的是,景蓝居然一身白西装坐在大厅躺椅里看书。
或许是她视线太炙热,景蓝的目光越过厚厚的线装书看向了她。
小卡门脂粉未施,但唇瓣嫣红,而她只是将发全部绾了起来,轻坠鬓侧,美丽得惊人。莫名地,令他心头一动。但他只是清淡地说:“早上好。”
小卡门大大方方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红色的真丝裙摆拂过她白润的脚踝,像血漫到了他的面前。她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离他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没有了昨晚的轻佻。
“慕骄阳的人格分裂能治好吗?”她只问这一句话。
他正想回答,恰巧听见楼上声音。再抬眸时,看到慕骄阳就站在二楼顶端。“下来吧。你们是对方的心灵捕手,我想一起治。”
“和小甜说一下你的童年。慕教授为什么会出来。我想,以小甜的聪慧,会在脑海里和甜心分享。小甜不是一个霸道的人,她没有太多欲/望。这一次,是甜心在躲你。因为她真实的潜意识知道了关于小木屋的真相。”景蓝的声音像天边的云,湖边的风,又轻又淡,但又带着脉脉的温情。
“我就是她的潜意识进化而来的,对吧?你想说我是一个不算霸道的人格吧?没关系,我不会被打击到。人格就人格呗,whocare?我玩得开心就好!”小甜耸了耸肩。
景蓝将语气放柔,“小甜,你也是一个独立的人。只是这个人比较特别,你不仅仅为自己而生,你也是为甜心而生。甜心重要,但你也是重要的。没有人看轻你。慕骄阳,从来没有。他心里头有你。”
“我……”慕骄阳嘴唇动了动,又哑了声。有,或没有,都是他不愿面对的。
“说吧。”景蓝说话的语气更轻更柔,带着一丝肯定和鼓励。
“我从来没有和甜心说过,因为一提及,必然瞒不住我是双重人格的事,而且我也不想她听了难过。到了现在,她都还不知道,其实我比她大了三岁。”见小甜眸子忽地黯了下去,他心头一痛,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
几岁之前的事情,许多孩童都不会再记得。但,慕骄阳记得一清二楚!就连第一任、第二任领养家庭如何虐待他都记得那么清楚,如同昨日发生。
三岁,领养他的那个家庭因为生不出孩子才要的他。但当他到来的第三个月,继母怀孕了,他成了那个家庭的背景墙。冷了、渴了、饿了无人理会。在寒冷的冬季,因为实在太冷,他坐得离壁炉太近了,最后被火烫伤了手脚,烧掉了眉毛,凄惨的哭声震动整间屋子,继父才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
四岁,他又到了另一个家庭里。这一次,这个叫“继父”的男人开始动手打他。他不吭不响,多疼都不求饶,他看到了男人无法得到满足的愤怒而扭曲的眼神。后来,一个闪电响雷的夜里,趁着妻子上夜班,男人摸进了他的房间,手伸出了他的衣服里,往下摸去,而他从枕头里猛地抽出偷偷藏起的小刀狠狠地扎进了男人的手背……
那一晚的动静太大,他冒雨跑出了那个肮脏的“家”,晕倒在了路边,醒来后终于到了儿童福利院,那里是他曾一度渴望过的天堂。在那里,生命得到了保全。再后来,他被一对美国夫妇领养。那是一对善良的美国夫妇,将他带到了国外。
他的父亲是一位生物学教授,非常有名望,知识渊博,家里有阅之不尽的藏书使他流连忘返。而父亲更教给他丰富的知识。头那一年,他一个字都不说,但养父知道他都懂得。后来,他终于慢慢开始了讲话。他非常崇拜父亲,也渴望变得强大,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于是慕教授出来了……
听完慕骄阳的叙说,小甜的眼睛红了,但是她没有落泪。
她轻轻抱着他的手,说:“你难过,就摸摸我头发,摸多几下,就顺心了。我看别人都是这样摸家里狗狗的,都是摸摸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慕骄阳轻笑:“你又不是哈比。”
“你笑了,你笑了!”小甜扑进他怀里,在他脸庞上蹭了蹭,低叹:“阿阳,别难过。”
他的心,蓦地一动。
又听见她说:“阿阳,我把你想对她说的话,都告诉她了。我想,她想通了就会回来的。你别难过。”
“说一说,你和甜心的那个世界吧。”景蓝又说。声音更低更缓,让人莫名地想睡觉。
即使是慕骄阳,都觉得眼皮更重了。而景蓝的掌心里放着一只米黄色的陀螺,他玩弄着陀螺,让陀螺在自己掌心旋转……
小甜眼皮眨了眨,闭上了,说:“我们的世界很光明,从来没有灰暗。像午后的课间教室。对,就在教室里。每次甜心累了,她就趴在课桌上睡觉。有时无聊了,她就在课桌上刻刻画画,一字一字,是慕骄阳的名字。现在,她睡着了呀,趴在课桌上,我只能看到她的侧面,旁边是一扇窗,阳光透了过来可明亮温暖啦。咦,走廊上突然多了好几盆花。”
“是什么花?”景蓝问。
“海棠花。”小甜答。
是海棠春睡。她在梦里,回到了曾和慕骄阳一起渡过的那些最快乐最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