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回家
“你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的!”崔老六淡漠的杀人举动,吓得胡增寿的后背又开始冒冷汗了。“就算我帮你把这奸生子带回汉地又能怎么样呢?之后呢?你真能养他吗?你在哪儿养,是陆家还是刘家?”
“这”胡增寿的话说得陆刘氏气息一滞。这几句锥心之语刀刀见血,无论是她的夫家还是娘家,都绝不可能接受这个孩子。就算她的男人像她想的那样,已经死了也不行。
“还有!”胡增寿掐着嗓子低声喝道:“我是抚顺的军户,而你则是开原陆家的媳妇儿!我们之间有孩子,这像话吗?那些军爷要是听咱们这么说,恐怕直接就把你我当成恬不知耻的奸夫淫妇给砍了!”
说到砍了,胡增寿突然想起崔老六之前看他的眼神,那神情仿佛是在盘算自己这颗头颅能不能摘了换钱。胡增寿下意识地看向崔老六,要是这时候,崔老六突然“心有灵犀”地回望胡增寿,非得把他吓得尿出来不可。好在崔老六仍在专心致志地执行丁修的命令,没有分出精力留意这边。
“求你,求你”陆刘氏已经完全颓了。
“我绝不同意!”崔老六突然转身,虽然还是没有看他们,但仍旧把胡增寿激得一抖。他本能地喊了一句,但下一刻就压住了自己的声音。“我最多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砍他的手指,我也能装作没看见。但你要是再纠缠,我、我就把这个事情告诉军爷!”
陆刘氏伸出手,试图拉扯胡增寿,却被胡增寿一把推开。“滚开!”
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胡增寿的状态也有些癫狂了,如果这会儿,丁修或者崔六命令他杀人,他一定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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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的对面,离开人群的丁修走到了萨哈廉的身边。
尽管这时的萨哈廉已经被挑断经脉动不了了,但无论崔老六给她造成的新伤,还是丁修给她带来的旧痛,都不是足以致命的伤害。所以直到现在,萨哈廉也还顽强的活着,并眼睁睁地目睹着眼前的暴行。
“看见了吗,”丁修半蹲下来,扯着萨哈廉的头发强迫她正对自己。“这些无辜的人,都是因为你的愚蠢,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放屁.”萨哈廉立刻就要反唇相讥,但丁修却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打断了她嘴唇的嗫嚅。
丁修继续用女真语说话:“这些女人还有那些小畜生原本可以被我卖去汉地,跟着那些有粮有饷的兄弟享福。但你却断他们的路。还有苏九,他这个人挺好的,老实肯干,还孝顺。虽然怂是怂了点儿,但该上的时候也没有下软蛋。我本来打算把你赏给他的,这样你也能享福。比起做老野猪的小妾让小野猪拱,小野猪死了再让小野猪的子侄拱,这是不更好吗?你怎么就敢用我们的火铳把苏九打死,让他客死边野,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呢?”说着,丁修又扇了萨哈廉一巴掌。“这都是你的错!”
萨哈廉袒露的上半身满是沾泥的血迹,那原本娇嫩的峰尖也被一次又一次的摔击摩擦给弄得伤痕累累。“呸!”她无力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忍着痛虚弱地骂道:“狗东西!你怎么敢说这种话,是你们跑到我们的寨子里杀掠!”
“是,这没错。但我想问,”丁修的眼神扫到了推开陆刘氏的胡增寿,但很快又移回到了萨哈廉的脸上。“你爹现在在哪儿?”
“在沈阳,在辽阳!”萨哈廉恶狠狠地说道:“他一定会攻破那里,杀光城里的汉狗,屠尽野外的鸡犬为我报仇!”
“呵呵呵呵,”丁修笑了,咬着牙齿笑了。“对了!就是因为他在沈阳,在辽阳!所以我才会到你们这儿来。是你们这群不安分的蠢猪先挑起了这场战争,你们开开心心地分享战利品的时候,也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萨哈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采,但她仍旧倔强地说:“事到如今,你讲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杀了我!杀了我给你兄弟报仇吧!”
“放心,萨哈廉,”丁修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渗人的弧度。“我唯独不会杀你。虽然我原本确实打算这么做。”
“你还要把我掳到汉地去折磨吗?”萨哈廉一愣。
“不不不,我和苏九不一样,我对你种被两代野猪拱来拱去的脏东西没兴趣。更何况,你已经残废了,脸也肿成了这个样子,卖价都卖不上。但我不杀你,不意味着你就能活。”丁修将萨哈廉扶着坐了起来,让她面对那一众断了拇指的女人们。
萨哈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发疯了似的说道:“不,不要!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哈达部的人,听着!”最后一根手指落地的时候,丁修开始朝俘虏们喊话了。“我,叶赫部萨克达氏的图鲁什!向来是一个很诚实也很守信用的人!今天,我带着我的族人来这儿,是为大明天子征伐,也是为了报我叶赫部布扬古贝勒的仇!无论是大明还是我叶赫,都没有杀降的规矩。你们弃械降了,我再残害你们就是不守信用、不守规矩。可是!”丁修扯住萨哈廉的头发,冲着俘虏们大喊道:“这个愚蠢而卑劣的建州女人,在我们放下警惕之后,用大明的火铳,把我的一个挚爱亲朋,手足兄弟给打死了!是她害了你们!”
疼痛与恐惧暂时麻痹了俘虏们的记忆,可“图鲁什”这么一说,俘虏们立刻就想起了残害发生前的那一声铳响。
稍稍回过神来的俘虏们纷纷向萨哈廉投去愤怒的注视。矛盾转移之下,俘虏们对那个“叛变”奴隶的憎恨都消了不少。
丁修顿了一下,作戏似的挤出一抹哭腔。“尽管这个女人靠着卑劣的偷袭,杀了我的手足兄弟,但诚实的图鲁什也不会就此完全失信。所以我也只要了你们手指,不会要你们的命。”说罢,丁修放开了萨哈廉的头发。
萨哈廉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满心满眼都是绝望。
这下,她竟开始后悔用那把火铳打死苏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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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宁,即“威震诸夷,安宁边方”。
据说,威宁营的历史最早能追溯到千年前的先唐时期。当时,薛礼,薛仁贵,受命走陆路自辽地进兵攻伐高句丽,见此地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又稍有平野,故夯土筑城,以为屯兵御敌之营。
此说距今已有千年的历史,但无史料证明只有口耳相传,所以无法确切考证其真伪。唯一的能够确定的是,当今威宁营那“周围四里,东西两门”的基础格局是本朝成祖时打下的,而最近的一次大规模修缮则发生在十二年前的万历三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