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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恩赐(1 / 2)

第398章恩赐

说罢,徐光启又一叩首。“勘察期间,臣愿意自请革职入狱,候法司厂卫严查。”

朱常洛并不接的徐光启话,而是道:“朕最后问你,如果事实查清,那么牵涉其中的人,应当如何发落?”

“忠奸既明,依大明律处置就是。当斩则斩,当绞则绞。”徐光启说道。

“很好。”朱常洛对王安使了个眼色:“王安,把那个拿给他吧。”

“是。”王安从自己的案台上拿起一本已经写好了的奏疏来到徐光启身边。“徐部堂,奏疏已经替您拟好了。您只需要点个头,我便帮您发到通政使司去。”

“奏疏?”徐光启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什么奏疏?”

“您自己拿着看吧。”王安没有蹲下来的意思。

徐光启又像之前那样,高高地把双手给举了起来。

“站起来吧。”皇帝的声音从御案后缓缓飘来。

“谢圣上。”徐光启站起身,先正了正头顶的帽子,然后才从王安的手里接过那本奏疏。打开一看,徐光启立刻就蒙了。

这本奏疏上的内容很短很简单,就是建议皇帝以“左道乱政”以及“大不敬”的罪名,给包括龙华民在内的九名耶稣会成员判处从斩立决到流放三千里等不同程度的刑罚,并建议皇帝在礼部增设一个类似于僧录司、道录司这样的管理机构,专门管理在华的基督教教会成员。

这些条目已经足够让徐光启惊讶了,但最让徐光启感到震惊的还是这本奏疏的开头:礼部尚书、鸿胪寺卿,臣徐光启谨奏。

徐光启又跪了下来。他将奏疏合上捧在手心,叩首道:“臣不能认可这封奏疏上的内容,伏请圣上恕罪。”

朱常洛并不回话,他先朝王安勾了勾手,接着又从顺手的地方拿过都察院呈上的勘验奏报,将之翻转到正面并递出。

王安快步行至御案前,捧接过勘验奏报,转过身就用它把徐光启的手里奏疏给置换了出来。“徐部堂,您再看看这个。十五名御史联名起草的呢。”

徐光启收回双手,一看见贴在封面上的标题就直接惊得愣住了。他瞪大眼睛,许久都没有动作,好像他手里的东西不是都察院的奏报,而是志怪画本里的天书,只要他不翻开来看,上面就没有文字。

徐光启不敢相信,在锁院会试期间,不仅是耶稣会派去辽东做通事官的人捅了一个天大娄子出来,都察院还将捅娄子用的“棍子”给找到了。可是,如此厚度、如此沉重的勘验奏报就这么压在徐光启的掌心,又使他不得不信。

“徐部堂。”见徐光启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了也不翻看,王安便轻轻地唤了一声。可是徐光启还是没有反应。

王安看向皇帝,见皇帝没有催促的意思,也就拿着那本由他代拟的奏疏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王安刚坐下,徐光启便在一声旁人难以察觉的轻叹之后,认命般地翻开了勘验奏报。

这时,皇帝突然下令:“给他端个凳子过去,让他坐着慢慢儿看。”

“是。”这个杂事本该由当班的小黄门来做,但既然老祖宗瞬间起身,跟他们抢活儿干,小黄门也就只好缩回到原来的地方站着。

“谢圣上赐座。”徐光启起身落座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向御案的方向偷偷地瞄了一眼,却发现皇帝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徐光启立刻就将视线给收了回来,但即使这对视只持续了一瞬,还是让徐光启的心里隐隐地有些发毛。

那份由王安“代拟”的奏疏,就像一个楔子,提前向徐光启揭示了这份勘验奏报的调性与内容。徐光启能够猜到,“代拟”奏疏里指名道姓列出的那些人,在这本奏报里应该都被冠上了某种罪名。徐光启抱这样的预期开始阅读,可当他看见文章开头都察院对“徒斯”也就是“deus”的定义时,还是再一次惊住了。

和李宗延不同,使徐光启感到惊讶的,不是“邪祀”这个定义背后隐藏的杀气。而是定义本身。

这个由都察院下的定义直接颠覆了他一直以来对于“deus”这个模糊概念的想象。在此之前,因为利玛窦不断强调“耶儒相通”,所以徐光启也就一直将“deus”与“昊天上帝”或者说“天”这个概念等量齐观。而所谓的“天主”也是“天”别名,这当中的那个“主”字,就像“昊天”里的“昊”字一样,是一种有意义但删除了也不影响表达的修饰。并不代表“主人”或“主宰”。

但在都察院的定义里,“deus”不仅不等于天,而且还是一个矛盾的存在。

勘验奏报称,欧罗巴人将“deus”视作一切的创造者,即所谓的造物主。如果“天”也被包括在“一切”里,那么“deus”或者说“天主”就是正儿八经的“天的主人”是高于“天”的存在。

但在徐光启接触的哲学理论中,“天”本身是无情无私的“大道”或者说客观规律。比如,人被砍了脑袋就会死,这便是“大道”的一部分。“天”之上不应该有更上位的东西,更不应该有人格。有人格的“神”,都是下位的存在,比如司掌风云雷雨的“小神”,这些有人格的下位神也都必须遵从“大道”而行事的。如果不遵从,那么天罚也会降临到这些小神的身上。

如果真如这篇奏报所说的那样,耶稣会既认为“deus”是“天”的上位,又认为有“deus”人格。那么“deus”到底是上位还是下位?

徐光启很怀疑,做这篇文章的人根本就不懂耶稣会,这篇文章也纯属臆造,或许就是因为作文者完全不懂,误会了耶稣会,所以才草率地将“deus”定义为“邪祀”。徐光启看进去了,很快就被文中那些基于“误解”,但确实又能自圆其说的论述给拉入了心流的状态,他很想立刻就此事与作文者深入讨论一番。

但很快,徐光启的心流状态结束了。说到底,这篇勘验奏报不是一篇飘在天上的哲学探讨,而是一本罪案。对“deus”下定义,从始至终都只是都察院用以给涉案人员定罪的手段而不是目的。而且这个手段并不唯一,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

就算徐光启能凭借自己对耶稣会教义的了解,全方位地驳斥这一矛盾的定义。重申并阐明利玛窦所强调的“天主即天”,“deus即大道”的说法。但只要“军前妖言”和“谤讪君父”这两条被坐实,那么“左道乱正”和“大不敬”就能被死死的钉在那九个人的身上。

徐光启越读心越颤,这份勘验奏报上的很多内容都是他从没接触过的。或者说,如果有人当着徐光启的面,说出“征服大明”或者“令皇帝皈依”这样的话,那么徐光启的第一反应一定不是拂袖而去,而是去最近的官府报官。

“请圣上容臣斗胆问一句。”徐光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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