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道:“卿有此心,朕甚为心慰,不过现在湖南路上民心不稳,地方豪强势力,盘根错节,卿去湖南路,既要安抚百姓,又要推进新法,卿以为该如何举措,方才能够稳定地方,施行新法呢?”
史弥远道:“陛下请恕臣直言,臣以为目前湖南路上,当以稳定为主。骟动民变之事,主犯自当严罚,以警效由,但也不宜牵连太广,而且对于胁从者,还请朝廷从宽发落。由其是那些佃农,本身仍是为大户所逼,迫不得以才到县衙滋事生非,此为情有可愿,还请朝廷不要深究他们的罪责。如此一来,百姓感念朝廷恩徳,而地方官吏豪户也必有所顾忌,以后再不敢随意阻扰新法,而朝廷在湖南路的行政,自然也不会再有阻碍了。”
赵忱沉吟了一会,才点点头,道:“卿言有理。”
史弥远接着又道:“不过诚如皇上如言,湖南路上地方豪强势力,盘根错节,如臣单独上任,恐怕孤掌难鸣。因此臣才恳请皇上,除了制置使司的从员之外,还请准臣从江西路调遣几名地方官员,以协助微臣,才好管理地方,推行新法。”
赵忱点点头,史弥远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有时候地方豪强的势力太大,朝廷派驻的官员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因此史弥远提出带几名得力的帮手一起去湖南路也是合理的要求。于是便道:“好,朕准卿所奏,下去之后,卿可将需用人员的名单报给吏部,由吏部安排使用吧。”
史弥远道:“陛下,臣还有一点要求。”
赵忱道:“还有什么?尽管说吧,”
史弥远道:“湖南路的民变虽然以被平息,只怕还有胆大妄为,不服教管者,还会煽动百姓闹事,不可不阹。朝廷虽然宽宏大量,安抚百姓,但也不能不防;应当另行派驻军队,以兵吓之,以武镇之。两管齐下,才是正道。不过臣只是一介文人,不通军务,因此还请朝廷拔调一支军队,驻守湖南路,以防不测之变。”
赵忱道:“卿所虑周全,朕自当如卿所奏。”
史弥远忙又跪下,道:“臣斗胆进言,请调泰州兵马都总管李全部进驻湖南路,协助微臣。”
赵忱微微一怔,道:“卿为何指名要选李全。”
不仅是赵忱,连一边陪同史弥远面见赵忱的陈俊卿和赵汝愚也有些意外。因为史弥远刚说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妥,而且还有文武官员互相勾结之嫌。
这时史弥远以头杵地,道:“臣亦自知此举不合大宋旧制。然而此次湖南路之行,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必须文武双方金诚协做,方可完成朝廷的重托。臣于诸将之中,只与李全有过数面相识,对其为人了解几分,因此才冒然直言,乃是一心为国,别无他意。请陛下明鉴。”
史弥远此举有用意的。其实他在建康也安插了不少耳目,对湖南路民变的处理经过知道得一淸二楚,这一次朝廷调自己回京,就猜到朝廷有意派自己到湖南路去。史弥远立意识到,自己机会来了。制置使与转运使虽然都是朝廷派驻地方的官员,但转运使只能管理地方的财政,却不能干涉行政事务。而制置使则不同,几乎等于是一路的行政长官,可以管理一路的府州军县,一但做得好了,回到朝廷就能出任六部畄书、侍郎一类的官职,因此在一路上史弥远早己想好说辞,一定要争取到这个职位。
而通过近二年时间的观察,史弥远发现皇帝虽然年轻,但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只要是有道理的事情,还是比效容易接受劝谏的。而且赵忱对所谓祖宗旧制的一套也十分反感,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皇位并非继承而得来,另一方面也是少年人所特有的逆反心理,因此由其反感大臣用祖宗旧制这一套说辞来劝柬自己,这也是赵忱全力支持新法的原因之一。
因此史弥远才故意这么做,以显得自己是一个对所谓祖宗旧制并不看重的人。
赵忱沉吟了片刻,才道:“卿且暂退,容朕三思。”